歐美小精英拼中文

吳錦勛

美國國防部聯手百大名校，正發動一場學中文的教育革命。這股力道不同以往，規模打破華裔圈，擴及白人黑人；從美國投資大亨之女到法國貧民窟小孩，都在學中文，學中文，已成為最有遠見的教育投資。

半年前，美國教育史上發生一件破天荒的事。去年5月9日，第一次AP中文(AdvancedPlacement Chinese Prqgram)檢定考試在全美國舉行。“AP”課程是指高中生預修大學課程，通過考試者可以抵免大學學分。開辦第一年，立刻吸引3350多位美國高中生應考，遠遠超過AP意大利文、法文以及日文考生。

沒有紙筆，所有考生佩戴耳機和麥克風，手握鼠標和鍵盤，在網絡聯機中回答所有考題。在兩個半小時內，題目由網站上源源輸送而來，聽力測驗更限時30秒作答。時間一到，網絡就換題目，不能回去改。普遍被視為最難的作文，題目是《假設你去機場接待一位重量級人士，應該做哪些準備?》

這次考試徹底扭轉中文地位：中文不再只是隸屬周末中文學校的少數華裔消遣，而是堂而皇之地進入美國主流教育系統

不只AP中文，事實上，這場溫水革命的發動層級遠高于此。這是一場美國總統、國防部，聯手百大名校校長發動的變革。

反恐踢到鐵板催生美國半世紀來最大語言教育計劃

場景回到2006年1月5日，美國總統布什在國務院召開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會。臺下坐著國務卿賴斯、國防部長、情報局長和參議院外交關系委員會。比較不尋常的是，臺下還坐著來自全美斯坦福、杜克、柏克萊等百余位大學校長。

這天，布什宣示規模空前的國家安全語言計劃(The 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Initiative)，將漢語、俄語、波斯語、阿拉伯語等外語，列為攸關國家安全的“戰略語言”。計劃第一年間就提撥1.14億美元，由教育部、國務院、國防部、國家情報局各司其職，推動戰略外語訓練。美國政府為何如此?

布什政府接連對阿富汗、伊拉克動武，卻陷入泥淖。美國外交部派駐大約千名外交人員在伊朗，但會說波斯語的竟只有區區五人，連敵人的語言都不了解，在當地根本拳腳難伸。布什政府在反恐6年，踢到鐵板后，了解到該彎下腰嘗試溝通理解，才是長遠之計。語言，成為溝通的首要課題。

這些戰略外語中，中國和印度屬于“金磚四國”，重要性自不待言。阿拉伯世界掌握油源，是“油元世紀”的要角。“戰略外語”等于重新定義美國眼中的新世界強權地圖。其中，中文和阿拉伯文最受重視，占所有經費的一半。而中文，更被視為重點中的重點。

學中文成投資惠特曼、羅杰斯為兒女打造中文環境

曾被選為全美最有權勢的女強人eBay執行長梅格·惠特曼(Meg Whitman)，早就把大兒子送到北京念中學，現在這位小伙子已經講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量子基金創辦人吉姆·羅杰斯(Jim Rogers)先為他的大女兒刻意找到一位中國北京來的保姆后，現在，更舉家搬遷到新加坡，讓女兒更有機會浸淫在中文的環境里。

“學漢語吧!那意味著你未來幾十年內的機會和財富。”這是一則矗立于巴黎街頭的醒目廣告。要子女學中文，已成為美國白領精英的教育投資，惠特曼與羅杰斯不是特例。

住在馬里蘭州的詹姆士(James Hollmark)是一家公司的投資經理人，妻子是律師。4年前，他的妻子受邀到上海、北京的投資會議演講，他就帶著女兒到處跑，他眼見中國變化，加深對中文的信心。他對6歲的大女兒卡羅琳的教育煞費苦心，“我要她學一種終生受用的語言，很清楚，那就是中文。”現在，每天詹姆士和太太兩人花半小時，放中文CD，陪她做中文功課。

詹姆士說：“對很多人來說，我們孩子學中文是有點怪，但也沒有像你想的那么奇怪。”他的四位朋友、同事也同時帶子女學中文；他們隔壁的歐洲裔鄰居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他住在新墨西哥州的侄兒，就讀圣塔菲私立學校，也在學中文；馬里蘭州有教中文的學校，越來越難擠進去……

說到這，他深呼一口氣，“我在得州長大，那時，我的父母鼓勵我們學西班牙文，現在，他們很驚訝我們要小孩學中文，他們根本無從想象。”

從西班牙文到中文這是一場美國世代轉換間的心靈革命

過去，學中文只局限在華裔圈子，學中文理由三代沒變(不外是孫子要和祖父母寫信、打電話)，但現在越來越多白人學中文。據美國外語教學協會的統計，2000年時，全美中小學只有5000名學生學中文，2007年已增加到5萬人，暴增9倍。不只如此，去年底，美國現代語言協會發表最新調查報告，2002年到2006年，美國選修中文的大學生激增51％，達5.1萬多人。

連出身哈佛、柏克萊法學博士，也是名律師的奧勒岡大學校長多弗(Dave Frohnmayer)也未能免俗地說：“以前我學的是德文，如果現在重新選擇，我會學中文。”

即便如此，奧勒岡大學第二外語中心組長哈特(Amy Harter)及富蘭克林高中副校長卡琳(Petra Callin)仍疾呼：“太晚了!我們現在這樣做，其實太晚了。”這樣的危機意識不是沒有道理。根據統計，全世界有20億人在學英文，整個中國有超過3.5億人學英文，比美國人口還要多。但反過來，只有區區10萬美國人在學習中文，比例嚴重失衡。

中文公認難學所花時間比法語多出一倍半

中文難學，舉世公認。站在西方人的立場尤然。

2006年，美國國會下屬的審計總署(the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將中文、阿拉伯文、日文、韓文列為所謂“超高難度語言”。國務院培訓外交官的對外事務研究所(Foreign Service Institute)多年前統計，一個母語是英語的人，在同樣的學習條件下，要將德語、法語、意大利語要學到高級進階級，約需720小時，但對“超高難度”語種如中文、阿拉伯文，要學到同等級，卻需要1800小時。

因此，對母語是英語的人而言，學中文所花的時間，比學法語、德語、西班牙語多出1.5倍!

學中文對老外有多難?好比，老美學生會問：“有種車叫跑車，但為何要說‘騎自行車，不說‘跑自行車呢!”“乒乓球的乒乓，這個字的兩只腳，加起來為什么就變成‘兵呢?”

好比“彈”樂器、“打”籃球、“玩”紙牌，在英文里都叫“play”，但中文這些動詞，變化多端，簡直會殺死他們!即使是華裔背景的學生，也往往會說出：“啊，今天天氣很惡心(nasty，指天氣惡劣)”、“我喜歡天天去公園走狗(遛狗，walking dog)”此類令人啼笑皆非的句子。

美國現在要向超難度的中文挑戰，等于在打另一場文化戰爭，要讓美國人學到有如母語般流暢的程度，其難度，有如攀登喜馬拉雅山。為了征服這座山，只有從小開始操練培養。

中文教師正紅在美國教中文幾乎可以光宗耀祖

未來幾年內，全美從小學到大學，中文開課需求越來越大，引爆嚴重的教師荒，合格中文教師地位水漲船高。

維吉尼亞大學梁新欣教授回想，30年前來美國教中文，別人一聽一定大叫“啊!什么，教中文?”這不是個笑話嗎，那時留學生來美念商科、念理工、念計算機，之后到IBM工作，才是發達正途。現在，她一手批改老外學生作文，一邊說：“我從來沒有想到中文會有今天的熱況，現在，在美國教中文簡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

脫貧翻身利器法國廣開中文課為青少年鋪路

去年，法國“促進機會平等”部長貝伽格(Azouz Begag)，曾就解決貧困郊區問題開出藥方：政府該在貧窮地區的高中，大量投資開設中文課程，因為“5年以后，中文將成為職業發展不可缺少的工具。”“如果我們今天開始大規模教授中文，今天15歲的青少年到了25歲會說一口流利中文，到那時他們找工作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摘自《商業周刊》)

(責任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