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于牛津大學的戴偉博士,如今是北京化工大學的一名教師。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用電腦輸入漢字甚至比一些中國人還要快。他在中國的科研事業得到了國際學術界的認可,他在中國的生活很快樂。

“不來北京,也許會后悔的!”
1981年,還在牛津大學讀博士的戴偉來到了香港。“我的一位同學是香港人,他邀請我來香港過春節。那次我在落馬洲瞭望臺眺望大陸,但沒有去。”那是戴偉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他很興奮,還學會了幾句廣東話。
1987年,第25屆國際配位化學會議在中國南京召開,300多位外國代表來到了南京,戴偉就是其中一個。“那是中國第一次舉辦化學領域的大規模國際會議,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中國人是那么熱情。我通過我的同學認識了南京大學化學系主任、中科院院士陳懿教授。會議結束后,我和陳教授說想單獨去上海、蘇州、杭州三地旅游,他擔心我的安全,特意花了不少時間幫我聯系這三地高校的老師為我安排好食宿。”
“這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陳懿教授資歷很深,學術水平很高,工作很忙,而我只是一個年輕的化學系老師,剛剛入行。反過來想,如果是一個年輕的中國老師去英國,一個英國科學院院士也許不會這樣熱情接待。”這件事情令年輕的戴偉非常感動,他下定決心以后要經常來中國,并學習中文。
此后,幾乎每年暑假戴偉都來中國,在各高校、研究所做報告。“每年6月,我都要拿出字典、磁帶學習中文,7月份來到中國實踐一下,8月份回國后又慢慢忘掉了。第二年又重復一遍,這就是我最初的漢語學習狀況。”
1988年,戴偉第一次來到北京,給一所石油化學研究院做報告。1994年,戴偉認識了北京化工大學的段雪老師,并開始進行合作研究。也許當時的戴偉并沒有意識到,和段雪老師的合作會給自己的人生帶來怎樣的變化。但僅僅兩年之后,戴偉的人生足跡從英國轉到了中國。
1996年,戴偉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他辭去了埃克塞特大學的工作,成為北京化工大學的全職老師,用他自己的話說,“北京化工大學是我的單位”。
戴偉的一些英國朋友對他的舉動不理解。“有禮貌的說我勇敢,不太禮貌的就說我瘋了。”戴偉的回答是,“你不明白,中國的發展前途無量,下次你來看我時,就會明白了。”
后來,戴偉的英國友人果然來看他并參觀了他在北京的實驗室,他們非常羨慕戴偉,夸贊他的實驗室很棒!此后再也沒人說他“瘋了”。
戴偉坦言,“如果我不來中國,不來北京,也許我會后悔的。雖然1996年時,中國的科研水平還不太高,但我親身參與其中,看著它伴隨國家快速發展的腳步一天天變化。”戴偉開玩笑地說:“一年一次回到英國,不會感覺到它有什么大的變化,而只要幾個月,甚至十幾天不在北京,回京后就會感到又有了新變化。”
“我是課題組的老同志了”
目前,戴偉在化工大學的主要工作是搞科研,同時還與課題組老師一道,共同指導研究生的科研和論文,“指導論文一方面是要把握內容上的科學性,另一方面是要幫他們潤色英文。” 戴偉的漢語說得極其流利,但有時上課仍用英文,他說這叫一箭雙雕。還有一件事令戴偉很是自豪,他用電腦打漢字比打英文還要快,“像‘北京化工大學’這幾個字,只需打‘BJ-空格-HG-空格-DX’就好了,跟打英文的‘Beijing University of Chemical Technology’沒法比。我比一些中國朋友(特別是南方人)打字都要快,因為我的拼音比他們好。”
來中國十余年,戴偉也成了課題組的老資格,“我現在是老同志了。” “在段雪老師的課題組,只有兩個人比我來得早,其余都比我晚。1996年我剛來時,我們只有一間實驗室,現在我們的實驗室占據了兩層樓。當初用的是陳舊的國產實驗設備,現在全部換成了先進的進口設備。” 戴偉興奮地談著這十余年間他的工作環境發生的驚人變化!
2005年,戴偉榮獲了中國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我想,這個獎不是給我個人的,更是對段雪教授領導的科研團隊創新成果的肯定。”其實,戴偉與段雪教授的團隊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已受到國際學術界的高度重視,2004年,戴偉被英國皇家化學學會(Royal Society of Chemistry)聘為高級會員,他還榮獲了中國政府頒發的“友誼獎”。
和農村朋友們一起過年
很多人問戴偉,中國和美國等發達國家的差距有多大?戴偉說:“要是看北京、上海這樣的大都市,的確沒多少差距了,但要去中國偏遠的農村看看,那可能還要相差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戴偉在中國有很多農民朋友,他對此非常高興。“很多外國人來中國后,喜歡去三里屯酒吧,交一些本國的朋友,我不是這樣,我認為既然來了中國,就要去了解中國。所以我在中國的朋友大部分是中國人,而且還分屬各個不同階層,不像我在英國的朋友,大多是自己這個圈子里的。我的中國朋友、同事經常會帶我回他們的農村老家走走看看,所以我也就認識了很多農村的朋友。”
比起一般人來,戴偉對中國農業問題的了解要深刻得多。“英國和中國的農村完全不同,中國的農民是承包土地自主經營,而英國的農業是農場經營,農村人或是農場工人或是農場主。中國的農民比較貧窮,而英國住在農村的都比較富有。中國不少農村,每家每戶就那么幾畝地,分散經營,這種經營模式造成了生產效率比較低下,中國農業的出路在于實現規模化現代化農業生產。”
戴偉非常喜歡去中國的農村過年。他的北京朋友和他說,在北京過年沒有意思。“在農村,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得上平時舍不得吃的,孩子們才能有新衣服穿。而在城市,過年和平時沒太大區別。我媽媽也是這樣,她覺得現在的圣誕節沒有以前有意思了,估計各個國家人們的想法是很相似的。”
安徽、河南農村過年的風俗,戴偉都領略過了。“我跟朋友去過安徽的一個小山村,全村才300多人,整個村子的人都跑來朋友家看我,因為他們從未見過外國人,即使成年人也沒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張大了嘴巴,她說,‘你就是孫悟空吧’。他們可能覺得見了我就像看見外星人一樣。”
“到農村過年,我也入鄉隨了俗。農民們喜歡喝白酒,我也就跟著喝了,而我一向是喝啤酒的,可那時農村根本不賣啤酒,因為大家都習慣過年時喝白酒,喝得一醉方休。現在情況不同了,四季都有啤酒賣,我的農村朋友經常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再來呀,我們一起喝啤酒!”
中國如何吸引更多外籍青年人才?
采訪中,戴偉回想自己當年“勇敢”來到中國發揮才干的經歷,很有感觸。同時他還對“中國今后如何吸引更多優秀外籍青年人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戴偉認為,“目前,中國很多高校都和國外高校聯合培養博士生,但參與的大多是國內學生。如果外國學生也能參與聯合培養,在讀期間有一部分時間在中國上學,他們會有機會學習漢語,并盡可能多地了解中國,這會有利于一些外籍青年人才到中國來發展自己的事業。”
另外戴偉還提出了鼓勵國外博士來中國讀博士后的建議。他說,“可設立一個博士后基金,在《自然》、《科學》這樣的國際一流學術期刊上發布廣告,招收國外博士后,肯定能達到效果。日本學術振興會也有類似的做法,鼓勵外國博士到日本讀博士后。如果能有更多國家的年輕人來中國讀博士后,就可能為中國儲備更多的人才。”
戴偉還談到了中國外國專家局的“111”項目(即高校學科創新引智項目:該項目計劃從100所世界知名大學及科研機構,引進1000余名海外學術大師、學術骨干,建設100個學科創新引智基地),他說,“這種項目就很好,它可以先吸引國外人才短期來工作,合作有成效后,再逐漸轉為長期工作,這可以作為吸引國外專業人才的長期戰略。在‘111’計劃的支持下,有幾位牛津、劍橋等大學的教授每年到我們實驗室短期工作,給我們的研究工作很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