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澤東1945年8月赴重慶談判時,有一位特別的隨員。他,就是以“毛澤東秘書”名義隨行的中央社會部三室主任陳龍,負責毛澤東的警衛工作。陳龍不負眾望,表現突出,光榮完成使命,被譽為“護駕的趙子龍”。陳龍是我黨隱蔽戰線的一位卓越戰士,屢次立下奇功。熟悉陳龍的老同志說,陳龍的歷史簡直就是一部新中國偵察工作史。由于工作性質特殊,陳龍的名字長期以來卻鮮為人知。
智除潛伏在延安的國民黨特務
陳龍,原名劉漢興,1910年12月出生于遼寧撫順一個農商之家。早年參軍,曾擔任排長、連長。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陳龍率全連參加抗日救國軍,練出一手好槍法。1933年秋,經東北抗日領導人周保中等介紹,陳龍加入共產黨,1935年任東北抗日聯軍第二軍參謀長,1936年底被選送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留蘇期間,陳龍還學習了“格別烏”(克格勃前身)的保衛經驗,卻對當時的大肅反留下很壞印象。東方大學規定從事秘密工作的人都要改名,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陳潭秋便為他改名為陳龍,并風趣地說:“咱們是一家子,我是秋天的深潭,你就是潭里的龍。”
1938年底,陳龍經新疆返回延安。他本來想到前線去打仗,但是未能如愿,先被安排到中央黨校擔任軍事教員。1939年,陳龍被調到剛剛成立的中央社會部(簡稱中社部)治安科工作,從此開始從事黨的保衛工作。走上了對他來說完全是全新的隱蔽戰線。在將近20年的時間中,陳龍一直戰斗在這條戰線上,建立了特殊的功勛。
陳龍剛到中社部時,中社部僅有幾十個人、幾部電臺和十幾張木板搭成的辦公桌。面對日本特務機關和仿照德、意等國情報系統建立并有最先進器材的國民黨軍統、中統特務機關,陳龍斗智斗勇,粉碎了敵特暗殺中央領導人和竊取情報的各種陰謀,肅清了其內線。國民黨特務都視被派到延安為畏途,這不能不說是世界反間諜斗爭史上的奇跡。
1941年“皖南事變”之后,國民黨掀起反共高潮,軍統派到延安的特務分子也蠢蠢欲動。一天早上,延安西北旅社經理(真實身份是中社部治安科副科長)曲日新向陳龍匯報了一個可疑情況。他最近接觸了一個正在延安陜北公學學習的青年杜麟喜,交談中發現他對延安的學習、生活環境極為不滿。曲日新憑著多年從事偵察工作的經驗懷疑他是個有來路的人。陳龍十分重視這個情況,把情況向中社部二室主任汪金祥和中社部副部長李克農作了匯報,并提出了如下工作方案:除了要曲日新繼續與杜麟喜保持接觸外,還要通過陜北公學的保衛人員監視杜麟喜的言行,在杜麟喜離開學校外出活動時,也要派偵察員進行跟蹤。但是學校的外圍調查并未取得大的進展。陳龍覺得,要想取得突破,還得靠曲日新,指示曲日新繼續和杜麟喜套近乎,交談中向杜麟喜流露一些對延安的不滿情緒。曲日新與杜麟喜又有幾次接觸。杜麟喜認為曲日新確實是一個可以拉攏和利用的對象,終于在一次長談之后,向曲日新吐露了真情。原來,杜麟喜是胡宗南屬下一個特務訓練班的特務。他目前已在延安站住了腳,下一步則是偽裝進步,爭取在陜北公學畢業后能分配到共產黨的核心機密部門去工作。這是中社部治安科通過偵察手段最早發現的一批國民黨派進延安的特務分子。
1942年盛夏的一天中午,中央軍委鋤奸部干部錢益民風塵仆仆地來到棗園找陳龍,把幾頁材料放到了陳龍的桌前。陳龍一看,原來是1939年填的一份抗大學員登記表,表上的學員名叫鄭行潮,來自東北。錢益民反映,此人自稱文化不高,但是有人發現他懂日文;其二,此人說他在陜北無親友,卻三番兩次往綏德跑。陳龍也感到情況可疑,為了保密,他決定偵察工作由軍委鋤奸部和中社部來做,其他人不要插手。既然鄭行潮在綏德無親無故,他總去那里干什么?陳龍決定派人跟蹤鄭行潮。
中社部治安科和軍委鋤奸部的偵察員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把鄭行潮去綏德的情況搞清了。由于交通不便,鄭行潮去綏德有時是步行,有時是搭過路的車。到了綏德,他既不探親訪友,而是去找郵局的一個郵差。兩人碰頭有時是在街頭有時是在路上,他們并不多說話,鄭行潮把一封信交給郵差后就返回。鄭行潮去綏德的唯一目的,就是送信。那么,鄭行潮送的是什么信,不在延安寄,還要往綏德跑?當時無論是綏德還是延安,所有郵政系統都是由國民黨控制的。隨著整風運動的深入。鄭行潮的情況引起了幾位領導整風運動的首長的注意。有人提出把鄭行潮抓起來審訊,有人提出把鄭行潮交給學校,組織群眾大會進行批判揭露,以推動運動開展。對這兩種做法,陳龍都表示反對,他反復向有關領導說明秘密偵察的作用和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最后,幾位領導終于同意繼續對鄭行潮繼續進行秘密偵察。陳龍認為,鄭行潮與郵差接觸,很大可能是輸送情報,但不驚動鄭行潮,又拿不到證據。要想拿到證據,又不驚動鄭行潮,只有在郵差身上做文章。
在征得中社部和軍委鋤奸部領導的同意后,陳龍便和中社部干部馬敬錚(建國后曾任安徽省公安廳廳長、安徽省革委會副主任)、軍委鋤奸部的一名偵察員,再加上邊區保安處調來的一名搞技術工作的偵察員,組成行動小組,要他們待鄭行潮把信交給郵差之后,跟蹤那個郵差,途中伺機扣下他的郵袋,交給技術人員,在不漏痕跡進行檢查之后,再把郵包還給郵差。馬敬錚等人依計而行,通過信件檢查,終于獲得了鄭行潮與國民黨綏德特務機關相互聯系的內容,同時還得到了國民黨特務機關發給鄭行潮的一張通過國民黨地區的秘密路條。
此時,鄭行潮的特務面目已經徹底暴露,許多人都認為可以收網捉魚了。但陳龍還是不同意,他考慮的更長遠,把目光又盯在那張秘密路條上。一個更大膽的偵察計劃,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他找來了邊區政府保安處偵察科長布魯(即陳泊,被毛澤東譽為“福爾摩斯”),讓他利用這張路條,爭取把特務機關設在綏德一帶的秘密據點和情報網全部摸出來。布魯扮作一位國民黨高級特務,公開身份是某報社的記者,帶著幾個隨從到了國民黨占領區。憑著那張路條,他以沿途巡視為名,首先找到了綏德特務機關的頭目,聽取了他們對延安開展情報工作的匯報。一個潛伏的特務頭目何某向布魯匯報完工作后,聽說布魯要派人潛入延安,便托他把對鄭行潮下一步工作的指示帶去。布魯把這份指示帶到延安,讓偵察員在抗大校門外交給了鄭行潮。鄭行潮看完把近日搜集到的有關延安的軍隊調動、整風、審干進展等情報交給偵察員。這樣,陳龍便完全掌握了鄭行潮與特務機關的活動。布魯憑著一張路條,完成了在敵區“巡視”偵察的任務,不僅弄清了以綏德為中心的國民黨特務活動的網絡,也摸清了延安郵電局特務的潛伏活動。到此時為止,陳龍決定批準逮捕鄭行潮。拔掉了軍統煞費苦心安插在延安的又一顆釘子。
重慶談判選警衛。毛澤東親自點將陳龍
1945年8月,黨中央決定毛澤東到重慶談判。如何保證毛澤東的人身安全,成為黨中央的頭等大事。為了選擇一位合適的警衛,中社部部長康生和副部長李克農一起來到毛澤東的窯洞商談。康生一連提出幾個人選請毛澤東選擇。毛澤東主動提名陳龍:“你們那里不是有個陳龍嗎?”“有。只是這個同志的脾氣不好。”康生答道。“聽說他帶兵打過仗?”毛澤東又問。“在東北抗聯當過參謀長,我們有時還叫他將軍呢。”李克農回答。“那么還是去個武的吧。”毛澤東決定選擇陳龍。中社部與黨中央同在棗園辦公和居住,毛澤東很熟悉中社部的同志,對陳龍非常賞識。
陳龍化名陳振東,以毛澤東秘書的身份負責毛澤東人身安全。李克農特意告訴陳龍,這是毛澤東親自點的將,并把隨身佩帶多年的左輪手槍送給了他。陳龍心情十分激動,他向李克農保證:就是拋頭顱、灑熱血,豁出命也要保衛主席的人身安全。
臨行前,朱德和劉少奇語重心長地叮囑陳龍:“主席的安全交給你了,你要做好T作。遇到危險要用身體保護主席。”周恩來也感到此次重慶之行事關重大,他握著陳龍的手說:“我們大家都來做主席的警衛員,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陳龍堅決地說:“毛主席回來,我也回來。毛主席同不來,我也回不來,始終要同毛主席在一起,保護到底。”
剛到重慶的幾天,陳龍日夜不眠地監視各種動向。明顯消瘦了。毛澤東很是心疼,下令他必須睡一天一夜,并要王若飛監督。9月1日晚,為慶祝蘇聯與國民政府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中蘇文化協會要舉辦雞尾酒會,同時舉辦圖片展覽,邀請毛澤東參加。同邀的還有在重慶的知名人士300多人。為擴大我黨在同統區的影響,毛澤東決定出席。這是毛澤東來渝后首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陳龍到黃埡口中蘇文化協會附近進行偵察。他發現,黃埡口地處鬧市,商場店鋪鱗次櫛比。如果毛澤東在這樣繁鬧的地方出現,勢必出現人山人海、交通堵塞的場面,保衛工作難度極大。陳龍迅速擬定了一個警衛方案:請《新華日報》社的同志到黃埡口一帶上崗:動員重慶地下黨到這一帶“逛街”:還要通過我們的情報關系監視特務機關、警察局和青紅幫中反動分子的一舉一動。
當晚,當毛澤東走下汽車時,越聚越多的圍觀群眾紛紛聚攏過來。500多位與會的各界名人爭先恐后地圍上來和毛澤東握手問好。酒會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蘇聯大使彼德洛夫邀毛澤東到樓上參觀蘇聯建設成就圖片展。參加酒會的人也紛紛涌上樓來,人們都要一睹毛澤東的風采。上樓的人越來越多,秩序有些混亂,陪同的張治中、馮玉祥已被擠散。這時,建筑質量不高的樓房大樓板出現顫動。不久,樓板又一次顫抖,墻上的泥灰落下,情況十分危急。這時,周恩來向陳龍發出一個明確的暗示。陳龍馬上拉著毛澤東,向外邊走去。周恩來、王若飛等人也過來擁著毛澤東向樓梯走去。樓上的人蜂擁擠到樓梯口,地板又發出一陣響聲,整個樓房都在顫動。人們紛紛跟在毛澤東的身后向外擁去。此時,維持秩序的憲兵、警察幾乎全都不知去向。費了很大力氣,他們才把毛澤東送入開往紅巖村的轎車,陳龍不禁松了一口氣,總算從這座樓里脫了險。
9月12日,陳龍通過情報關系得知,國民黨特務系統中已經有人揚言,愿以自身性命去換毛澤東一死。這份情報引起了周恩來的高度重視。他立即作出布置,一面通過公開方式向國民黨當局和憲兵司令張鎮提出警告:另一方面通過多種情報渠道和上層關系,向國民黨特務機關施加影響,使特務頭子們知道,一旦發生這樣震撼全國乃至世界的大事,單單拿幾個小特務開刀是不行的,恐怕連戴笠也得變成替罪的羔羊。
10月8日晚,外表頗似周恩來的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秘書李少石在路上中彈身亡,周恩來、陳龍頓時緊張起來。當晚,張治中在林森路軍委大禮堂舉行歡送毛澤東回延安的晚會。晚會結束后毛澤東要回紅巖村,張治中擔心路上不安全,勸毛澤東留在市區住宿,遭到毛澤東的婉拒。周恩來對國民黨重慶憲兵司令張鎮說:“今天就用你的車把毛澤東送回紅巖村。你必須絕對保證毛澤東的安全,如果出了事情,首先唯你是問。”走出軍委大禮堂的大門,陳龍的手槍緊緊跟住張鎮。陳龍作出緊急布置,要龍飛虎等衛士緊緊圍著毛澤東。他要盯住張鎮,若是一旦發生意外。他將先擒住這個憲兵司令做人質。一路上,陳龍的左輪手槍槍口一直在暗中對著張鎮,毛澤東最后安然無恙回到紅巖村。
毛澤東在重慶談判43天回到延安之后,對陳龍的評價是四個字——“忠心耿耿”。并破了從不在黨內送禮之例,相贈了一塊別人送來的歐米茄手表。誰知江青得知后,私下找陳龍說要看看,看后便用自己的手表與他相換。李克農多次高興地贊揚陳龍,說黨中央、毛主席對他完成任務評價很高。毛澤東從重慶回延安后,想留陳龍在身邊管警衛。陳龍卻說自己是東北人。那里正需要干部。1949年,黨中央進人北平后,毛澤東又有意調他來,陳龍再次婉拒。毛澤東不悅地說:“人家不愿意來,就算了吧。”陳龍入京當面解釋說,到主席身邊警衛只是被動式防御,自己的特長還是主動出擊抓捕敵特。1954年,毛澤東再次想把他從公安部調到中南海,陳龍以身體不好推辭。陳龍曾同貼心的同志說過另一個原因,便是看不慣江青的為人,擔心自己耿直的性格難與之相處。
在哈爾濱破獲暴動案:陳龍一生中兩大突出功績之一
從重慶回到延安后,陳龍率隊赴東北,組織籌建了北滿、吉黑、哈爾濱等地的公安、偵察機構,曾任東北局社會部副部長兼松江省社會部長、哈爾濱市公安總局局長等職,因破獲鎮壓多起重大反革命:暴動案而受到中央通電嘉獎。中央保衛部門的領導曾評價陳龍在歷史上有突出的兩大功績。一是赴重慶保衛毛澤東,二是在哈爾濱破獲暴動案。
1946年夏,國民黨攻占長春并繼續北進,哈爾濱市內人心浮動。當時,城內我東北民主聯軍部隊僅千余人。大漢奸姜鵬飛被蔣介石委任為新編第二十七軍軍長,潛入哈爾濱一帶,秘密收編當地日軍偽軍及土匪,共計3.6萬余人,企圖在哈爾濱發起暴動。
時任東北局社會部副部長兼哈爾濱市公安總局局長的陳龍得知有一個敵特想策反我軍科長,便利用這一線索,將計就計,安排東北民主聯軍后勤部敵產管理處調查科長佟琦打入敵人內部,贏得信任。佟琦被委任二十七軍上校軍械處長,掌握了很多敵人的反動計劃。8月26日,姜鵬飛被我公安部門逮捕,創解放區內活捉國民黨潛伏中將的首例。
姜鵬飛被擒后,陳龍有意識地將佟琦和姜鵬飛關在一個監號里,以便探出新線索。佟琦故作悲觀絕望,而姜鵬飛似乎不顯得緊張,反過來安慰佟琦:“杜聿明長官會通過三人小組,給共產黨施加壓力,把我們要出去。”佟琦說:“杜聿明怎么知道咱們被抓,若是出不去不就一切都完了嗎?”姜鵬飛神秘地說:“完不了,還有李明信的黃槍會,會來救我們的。”佟琦問:“什么時候?”他說:“8月28日。”佟琦進一步得知,姜鵬飛曾與反動會道門頭子李明信秘密謀商,決定28日凌晨兩點鐘,與黃槍會一起舉行暴動。
情況非常緊急,距離8月28日只差一天時間。佟琦借提審的機會立即向陳龍作了報告。根據佟琦的報告,陳龍立即召開會議,決定兵分兩路出擊,一部分人繼續審訊,搜捕姜鵬飛的黨羽:另一路集中:兵力粉碎李明信黃槍會的暴動。
李明信1937年2月加入了金錢九宮道,后拜披著宗教外衣的日本特務王思楨為師。并加入特務組織。1946年2月,李明信來到哈爾濱,當上哈爾濱佛教會會長,自稱“活佛”。到了8月,教徒發展到3000多名,并準備武裝暴動。8月19日,李明信和姜鵬飛會面,商量暴動事宜和分工,最后確定8月28日舉行暴動。
8月28日凌晨兩點多鐘。顧鄉、太平橋、道外的各路黃槍會同時發動暴動。東北民主聯軍迅速出動,平息了暴動。9月9日,我特別法庭對姜鵬飛、李明信等重要成員進行了公開審判,判處姜鵬飛、李明信死刑,9月lO日執行槍決。
姜鵬飛、李明信伏法后,人心大快。哈爾濱各報連日以大量篇幅披露案件詳情及各種證件,并發表評論。暴動的平息,穩定了北滿解放區局勢,東北局盛贊這是一個有戰略性意義的勝利。東北局陳云等領導親臨慰問表彰。中央社會部通電嘉獎,指出:“破獲姜、李案,平息暴亂,給蔣日特務機關重大打擊,揭露了國民黨勾結敵偽反對人民的罪行。對爭取東北自衛戰爭的勝利。鞏固東北解放區建設,教育人民,起了重大作用。”
林彪認為,遼沈戰役中,陳龍領導的情報工作足以抵的上一個主力縱隊
1948年9月初的一個下午,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林彪給陳龍打來電話。詢問社會部是不是掌握著敵人的電臺。在陳龍給予肯定的答復后,林彪告訴陳龍,晚上讓參謀長劉亞樓去詳談。晚上,劉亞樓告訴東北局社會部部長汪金祥、副部長陳龍,黨中央、中央軍委準備以錦州為主攻目標發動遼西戰役。劉亞樓說,這次戰役共動用了13個縱隊、53個地方師,計70萬人,再加上支前的民工,起碼要超過百萬。陳龍表示:“為打好遼西戰役,情報工作可以全力配合。”劉亞樓為難地說:“目前在遼西一帶我們只有20幾萬人,要打這一仗,就得從北滿、東滿、西滿向遼西調兵。近百萬大軍調到遼西走廊,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而且還不能讓敵人摸清我們要攻打錦州,一旦敵人識破這一步棋,就會在鐵嶺、新民、彰武、阜新一帶阻擊我們。戰線在這一帶一拉開,使我們無法靠近錦州。這樣一來,遼西會戰的設想就難以實現,也就無法完成中央的部署。‘野司’雖然做好了兵力調動的一切準備,但是,我們如果被敵人阻擊在遼中一帶,幾十萬兵力不能按時抵達錦州外圍,這一切都將變成空話。”
汪金祥和陳龍都感到了這個任務的分量。近百萬人馬的大調動,要想讓敵人弄不清運兵地點和目的地,絕非易事。敵人空中有飛機偵察,地面有情報網絡,何況在長、沈、錦還有近47萬用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大軍。劉亞樓憂心忡忡地說:“101雖然沒有像周郎一樣病倒床榻,但也被這個難題擾得坐立不安。‘野司’情報部門拿不出好辦法,101才直接給你打電話,看來,只有把任務壓給你們了。”陳龍告訴劉亞樓:“我們手中有一部逆用電臺,敵人很信任,看來,得在這上面做文章。”這部代號為257電臺是國民黨國防部二廳長春站派來哈爾濱刺探軍事情報的,現已被我偵破逆用,敵人還未察覺。257電臺已為我哈爾濱公安總局治安處偵察科長張漢斌控制掌握兩年之久。敵長春站毫未察覺,可以在我嚴格控制下,利用這部電臺發假情報,做出大文章。
當晚,汪金祥和陳龍一夜未眠,一直在籌劃。第二天早晨,兩個人乘車來到了“野司”,向林彪、羅榮桓、劉亞樓匯報了最后敲定的方案。汪金祥和陳龍謀劃的方案是:佯攻沈陽,實打錦州。具體的做法是調動至少4個師的兵力。大張旗鼓地開向沈陽方向,給敵人造成要進攻沈陽的假象。而去遼西的部隊開拔后,所有電臺一律留在原地,照常收、發報,以迷惑敵人的情報機關。最后一點是建議,部隊向遼西進發,最好是夜間行軍,白天休息,路經的村屯,都要實行嚴格的戒嚴,不準村民離村,以防走漏消息。林、羅、劉都表示贊同。羅榮桓說:“4個師不算多,想要借箭還得幾條草船呢!”林彪點了點頭:“這4個師,行軍的時候要有氣勢,必要的時候可以打出‘野司’的牌子。”
離開“野司”后,陳龍來到哈爾濱公安總局治安處,向負責人馬敬錚、偵察科長張漢斌布置任務。陳龍要他們擬一份電稿,請示長春站,為掌握共軍的軍事秘密,可否從野戰軍司令部拉出一個作戰處的參謀,隨時提供軍事方面的情報。陳龍囑咐他們說,257電臺收發的來往電文,一定要經他過目。翌日晚,長春站給257電臺回電,表示完全贊同,還要求盡快把此人的姓名、年齡和軍階上報,以便加官進爵。陳龍非常高興。鑒于敵人對257電臺的信任,陳龍告訴馬敬錚,馬上擬一份電文答復長春站,說這位根本不存在的作戰參謀叫王展玉,現年38歲,并暗示他最近就有一份重要軍事情報準備報告。長春站立即回電,加封王展玉為少校諜報員,并說,只要情報作用重大,隨時都可晉升。汪金祥和陳龍向劉亞樓報告。民主聯軍野戰部隊可以向遼西一帶調動,在長春附近的那4個師也應立即出發,具體行軍路線、宿營地點。都要通過聯系電臺隨時報告。
幾天夜里,北滿、西滿、東滿調來的幾十萬大軍越過松花江,奔向西滿草原和內蒙沙漠地帶,直撲遼西。他們晝伏夜行,隨軍電臺一律關閉。而直接向沈陽前進的那4個師卻大張旗鼓,白天行軍,晚上宿營,電波頻發,電話不斷,每到一地便與群眾聯歡。載重汽車、騾馬大車、支前的幾千民夫,浩浩蕩蕩向南進發。東北民主聯軍大規模地調動部隊,震驚了敵人。沈陽守敵驚恐萬分,衛立煌、廖耀湘等人一天幾次催問有關部門,是否弄清了共軍大規模調動的目的與意圖。由于保密局、中統在哈爾濱、齊齊哈爾、四平的情報組織都被我粉碎了,只有國防部二廳的長春站可以工作。因為它有257電臺的報告,他們不僅在東北民主聯軍大規模調動之前就獲得了調動的情報。而且由于拉出了一個東北民主聯軍參謀,情報還在源源不斷地通過電波傳遞給長春站。
長春站連續兩次向257電臺發電詢問,四平附近共軍正規部隊,向南移動的意圖何在?陳龍看到這個電文,十分高興。既然敵人連這4個師的動向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向遼西的進軍了。這說明進軍遼西的部隊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出色。他很快又草擬了一個電文:“共軍主力南下之目的,是圍困沈陽。”衛立煌相信了,即令廖耀湘的第九兵團適當收縮防區,集中力量控制沈陽周圍各市縣,以免沈陽遭受長春同樣的命運。
就在衛立煌抓緊布置沈陽防務的時候,忽然又收到緊急報告。說在阜新、北票一帶發現有東北民主聯軍大部隊運動,而且嚴密封鎖消息。衛立煌大驚失色。就東北民主聯軍的實力來看,要做到既圍沈陽又打錦州是不可能的。那么,阜新、北票的東北民主聯軍大部隊運動究竟意欲何往。國防部二廳、中統局、保密局駐東北的情報首腦被連夜召集到東北“剿總”,衛立煌嚴令他們,必須盡快行動,在兩天內他要聽翔實的報告。
當夜,汪金祥、陳龍研究后,擬好電文,又通過257電臺發給長春站。電文稱,遼西的東北民主聯軍意向已探明,系奉調入關,準備協同華北野戰軍進攻赤峰和承德。翌日晨,“長春站”先把情報送到東北“剿總”,然后又把內容大致相仿的電文,通報給了軍統和中統。衛立煌、廖耀湘綜合比較后,相信了汪金祥、陳龍發來的電文。
“長春站”還想摸一下東北民主聯軍司令部的行蹤,立即又給257電臺發了一份密電:“據稱:敵酋林彪已經離哈,去向何處?望查。”陳龍早知道有一列配有高射防空武器的專用列車載著“野司”首長,已離開哈爾濱奔赴遼西,現在可能已經抵達目的地。為麻痹敵人,陳龍讓257電臺同電:“據悉三岔河設有‘前指’,有無敵酋林彪待查。”三岔河確有一個前線指揮部,敵人要核對也無破綻可尋。
十幾天后,東北民主聯軍幾十萬大軍順利抵達遼西前線,直撲北寧線。9月12日,東北民主聯軍直逼錦州城下,進行關門打狗。由于國民黨當局事先竟無察覺,造成朝野一片驚慌。在陳龍的直接指揮下,我情報部門成功地指揮、利用了敵人的257電臺,向敵人發出了一份份假情報,麻痹了敵人,蒙蔽了敵人,掩護了東北民主聯軍大規模行動,為取得遼沈戰役的勝利做出了巨大貢獻。東北野戰軍司令部和中央社會部,對遼沈戰役中出色的情報工作給予了高度評價。從不輕易夸贊別人的林彪也說:“東北的情報工作足可以抵上一個主力縱隊。”
陳龍設計,智擒有“賽貍貓”之稱的臺灣大特務段云鵬
1949年,南京解放,陳龍調到南京擔任公安局局長。在他指揮下,運用在哈爾濱時的偵察工作經驗,不到一年的時間,先后破獲了“長江中下游挺進案”、“蘇浙皖特區反共自衛軍案”、“蘇浙皖人民反共救國軍案”及兩起潛伏敵特組織案,繳獲電臺20余部。
同國內外間諜、特務即隱蔽戰線的斗爭任務,建國前由中共中央社會部承擔,建國后由公安部負責。1950年10月,陳龍到北京任公安部政治保衛局局長,1952年任公安部副部長。在建國以后,陳龍在反特方面最大的成績,是誘捕大特務段云鵬。
段云鵬是30年代聞名平津的飛賊,1929年在北平拜著名的“燕子李三”為師。段云鵬憑著高強的武藝,從未失過手,成為平津一帶有名的大盜,人稱“賽貍貓”。1946年,段云鵬被收為軍統特務,跟蹤軍調部中共代表團的活動,圖謀暗殺葉劍英,未遂。1947年,他參與偵破中共北平秘密電臺、逮捕中共秘密工作者的活動。北平解放前夕,他刺殺主張與中共和談的市長何思源先生,造成1死5傷的慘案。解放后,段云鵬逃往臺灣,先后三次潛入大陸,組成所謂“華北行動組”,從事暗殺縱火等破壞活動,危害極大。1950年11月,在毛人鳳的引領下,段云鵬受到蔣介石的召見,由上尉軍銜直接提升為上校軍統組長,負責京津一帶的行動情報工作。
陳龍喜歡的是與高手過招,對于段云鵬。他已經盯了很久。為了抓獲段云鵬。陳龍提出要全面調查段云鵬在京、津一帶的所有社會關系,凡發現解放后與段云鵬有過來往并參與掩護、資助和其他違法犯罪活動而又沒有檢舉揭發的,一經發現,立即逮捕,以鏟除段云鵬的落腳、掩護之地,對其中能夠為我們利用者,可保留一、二,各作陷阱。這是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北京市公安局抽調了一批精兵強將,組成了一個代號為500的專案組,與天津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廳密切配合,展開了艱苦的工作。500號專案組根據陳龍“釜底抽薪”的設計方案,逮捕了偽警察秘靜軒、鴉片販子魏金山、日本特務分子趙友山。他們發現,段云鵬兩次秘密潛舊北京,與他的老關系人頻繁接頭,把他在京津兩地的數十名社會關系,差不多都網羅進了特務組織。
經過3個多月的緊張工作,到1951年五一勞動節前夕,北京市公安局已將段云鵬在京津一帶聯系發展的60余名特務分子全部抓獲歸案。此間,陳龍多次聽取匯報,縝密研究作戰方案。根據人犯的坦白交待情況及與段云鵬的關系。陳龍選擇了幾名特務分子在我嚴密監視下,讓他們繼續與段云鵬保持著通訊聯系,以釣段云鵬這條“大魚”。
然而等了一年多,狡猾的段云鵬仍舊遲遲不肯露面。直到1954年初,還沒有獲得他確切的行動消息。陳龍認為,要抓住段云鵬。就得放長線,有好魚餌,還有營造一片“深水”、“活水”。他堅信:“有了‘活水’,我想,他一定會游過來。”
公安部決定在把抓捕段云鵬的主攻任務交給天津,其他偵察機關全力配合。天津的情報關系是一個做藥材生意的買賣人,曾在經濟上幫過段云鵬的忙,幫他渡過了難關,此后兩人遂成為至交。1950年,藥材商來內地走私貴重藥材被天津公安機關抓獲,供出了有關段云鵬在臺灣的情況。天津公安機關把他放回香港后,藥材商不斷向天津公安機關報告段云鵬的行蹤。為了搞一片“活水”,天津公安機關在廣州專門開設了一家藥材商店,通過那個藥材商的關系,與段云鵬建立了通訊聯系。1954年9月初,段云鵬在來信中透露他要回大陸做幾筆藥材生意。天津市公安局副局長江楓立即帶人趕赴廣州,坐陣指揮。9月14日清晨,段云鵬終于跨過了羅湖橋。當晚,在天津公安局開設的藥材店,段云鵬最終被抓獲。
1954年深秋,陳龍從蘇聯回國。從1955年起,由于病情日漸嚴重,陳龍不得不暫時離開工作,靜心休養。1958年10月14日,陳龍突發心臟病逝世,年僅4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