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妝濃抹總相宜——杭州的城市色彩設想

法國色彩學家朗克洛認為：“每一個國家，每一座城市或鄉村都有自己的色彩，而這些色彩對一個國家和文化本體的建立做出了強有力的貢獻。”（Jean-Philippe Lenclos The Geography of Colour，AIC Color）城市色彩會因為其所處的地理位置的不同而大相徑庭，這既包括自然地理條件的因素，也包括了不同種類文化所造成的影響，即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兩方面因素共同決定了一個城市的色彩環境。所謂“城市色彩”，就是城市公共空間中所有裸露物體外部被感知的色彩總和（城市地下設施及地面建筑內部裝修與城市色彩無關；地面建筑物處于隱秘狀態的內面，其色彩無法被一般觀者感知，也不構成城市色彩）。城市色彩由自然色和人工色（或稱為文化色）兩部分構成。城市中裸露的土地（包括土路）、山石、草坪、樹木、河流、海濱以及天空等等，所構成的都是自然色。城市中所有地表建筑物、硬化的廣場路面，及交通工具、街頭設施、行人服飾等等，都是人工產物，所生成的都是人工色（參見陳劍、王姣姣、史寶剛《談歷史文化名城的城市色彩規劃》）。

如今的杭州，清磚、黑瓦、白墻為主要基調的城市色彩也已不復存在。縱觀杭州城，大多數毗鄰建筑之間既無造型呼應，也無色彩銜接。從寶石山頂向東北俯瞰杭州，紅色、藍色、灰色、綠色等各色屋頂，黑色、黃色、紫紅色等各色墻面雜亂無章地散布在城市中。這些不協調色彩，給人不安寧、不平靜和煩躁的心理感受。

在城市設計學中，色彩一直被強調為表現城市性格，塑造空間氣氛的重要手段。杭州歷史悠久，曾作為南宋時的都城，在西湖柳浪的拂搖浸淫和數千年吳越、中原文化的混合熏染中形成了濃郁的地方色彩：清河坊、南山路、北山路一帶的白墻、灰瓦、清水磚。這些祖先遺留下來的杭州的色彩文脈，應該在今天的建設中得到借鑒和發揚。

一、 杭州城市色彩的特點

蘇軾在《飲湖上初晴后雨》詩中吟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其中的“淡妝濃抹”用在描寫杭州的城市色彩上極為恰當，這應是杭州城市色彩的特色。對于既有歷史文化淀積，又在快速發展的大城市，不應該過于強調統一的主色調，而應抓住城市結構性的要素，以大同小異、總體和諧關聯、局部彰顯特色為原則，塑造出兼顧歷史、地域特點，又有現代城市特色的色彩空間環境。

具體而言，“淡妝”就是保留和提純以西湖為中心的杭州老城區樸素淡雅的灰色系，點綴暗紅、米黃等輔助色，顯示出江南水鄉的水墨色彩。令人如在山水畫中。“濃抹”就是在以錢江新城為代表的新城區，鼓勵建筑形式和風格的創新，鼓勵運用富有個性的材質和色彩，創造色彩豐富的城市空間。新城區的色彩可以是色彩濃烈的油畫，甚至可以是“野獸主義”風格的作品。

在確定了杭州新、老城區色彩的“濃抹”和“淡妝”的色彩“分工”后，在建設實踐中還可對各自的特點加以強化，加大老城區和新城區的色彩反差，更能突出歷史名城悠遠深厚的文化品位和現代城市新鮮的活力。從老城區來到新城區，從素雅進入強烈， 仿佛一下從歷史走進現代。“淡妝”的歷史和“濃抹”的現代濃縮到城市空間中，給人以獨特的感受和強烈的視覺沖擊。

二、 杭州城市色彩的基調

杭州城市的規模在不斷擴大，郊區新興開發區快速發展，而老城區的規模、景觀、建筑等則相對穩定。一般意義上，老城區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城市的獨特歷史與文化，是城市性格的主要體現者。以下主要就老城區“淡妝”的色彩基調加以論述。

杭州地處亞熱帶，濱海臨江，夏天氣候炎熱而潮濕，其色彩與內陸城市有較大區別。歷史上的杭州城色彩清雅、簡潔，體現出江南水鄉的寧靜氛圍和人文氣息，并以瓦墻磚的“黑白灰”與湖石的“綠灰白”形成了淡雅、素凈的主色調，構成了江南水鄉獨特的色彩風貌。

杭州是名副其實的山水城市，城市色彩首先要與自然環境的色彩相協調。自然中，水是最生動的，西湖水的流動、蕩漾，帶來光、影、色的變幻，都是極富表現力的環境色彩素材。山，則是這里體量最大的背景色。所以，杭州老城區的建筑等人為設施的色彩要與山水協調，要顯得“謙虛”些，不能太張揚。灰色就有“謙虛”的意味，它把色彩的“主位”留給了山水。

從人文地理和自然地理兩方面因素來看，以豐富的冷灰色調為杭州的城市色彩基調較為合適。PCCS色調圖中的itg淺色灰調（參見郭泳言《城市色彩環境規劃設計》）就很適合杭州。

一個城市需要確定一種色彩基調，并在不同的功能區中用一個或幾個適當的輔助色調使城市色彩有所變化。色彩雜亂容易產生視覺污染，但如果色彩過于單調、呆板，同樣會使人產生視覺疲勞。所以，灰色調適合杭州，并不是說就只能用灰色系。在城市主體基調色彩上還應進行衍化和搭配，小塊的點綴色并不會影響整體效果。比如在西湖北山路一帶以深灰色瓦頂和灰磚墻面構成主調，再以暗紅色、米黃色加以點綴。

一、 杭州城市色彩的分區

城市色彩調研的問卷統計結果顯示，多數人認同杭州的城市色彩為綠色。但是，如同服裝的色彩要同人的職業、氣質、膚色等相匹配一樣，城市色彩也要服從城市的功能。比如商業城市與旅游文化城市，它們的色彩一定有所區別；重工業城市與輕工業城市，其色彩也應有所區別。從一個城市的區域劃分來說，市行政中心區的色彩，一般應凝重一些；商業區的色彩，可以活躍一些；居住區的色彩，應素雅一些；旅游區的色彩，則要強調和諧悅目。功能區之間的色彩過渡要漸變、協調一致，色彩的分區要切合城市空間結構特點，才能形成美好的城市景觀。杭州基本可劃分為六類區域：

其一，旅游風景區。以西湖一帶為主的自然風景區。色彩要求自然和諧。風景區的色彩以自然的綠色為主，結合天光水色，忌大塊面的、艷麗的人工色彩。

其二，歷史文化保護區。這部分是色彩重點渲染的部分，應盡量保持其傳統色調，以顯示其歷史文化的真實性。同時，要求古建筑、文化古跡周邊的建筑、設施的色調必須與古建筑、文化古跡的色調相統一或協調。例如在古建筑區，從屋頂的瓦到周圍樹木的四季變化都要保護原有的色彩特點，可以以老建筑為圓心，顏色呈放射狀緩慢過渡，直到嶄新的現代建筑區。

其三，中心商業區。以延安路一帶為主的商業區，色彩應較富于動感，烘托出商業的活力與生機。在城市商業區強調使用一種主色調或地方性色彩是沒有必要的，但為了突出地方文化，可以在商業環境中采用傳統店面裝飾、城市雕塑等局部突出地方特色的方式來實現。

其四，住宅生活區。色彩要求素雅安靜，在較大范圍內形成寧靜溫馨的色彩氛圍。杭州許多設計精良的住宅樓，小區內部環境良好，但風格色彩各異的不同樓盤拼在一起，令人產生雜亂感。

其五，新建區域。以錢江新城為代表，這些區域的建筑對材料有較高要求，色彩運用相對自由。對高大建筑物或建筑群而言，應控制色彩質感差異大的設計。同時應符合市民的生理、心理和文化特點，強調以人為本的設計核心。

其六，周邊農業、工業等生產區。這些新興工業區分布在杭州的邊緣區域，占地廣、規模大、建筑造型簡單。所以，其色彩要求凝重些。這些區域的建筑色彩應注重和諧美觀，色質應該厚重、大方。

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加快，杭州的城市景觀形象也必須同國際接軌。塑造和諧優美、獨具特色的城市色彩形象，進一步提升城市品位。成功的城市色彩環境的建立，將提升杭州的品牌與形象，給城市帶來更多的旅游、投資、會展等效益，并推動相關產業的發展。我們應學習歐洲的一些城市如巴黎等的做法，珍視城市的歷史與文化，充分兼顧和運用色彩學的原理，通過對主導色的確立與強化、自然及人文景觀的色彩保護、新建區域的色彩配置以及新舊建筑的色彩銜接等，消除環境的“色彩污染”，改善城市居住、購物及旅游等場所的環境，讓我們的城市變得優雅、和諧和富有個性。同時，我們還需要像重視城市功能區域的規劃一樣重視城市色彩設計，像保護文化遺產一樣保持城市的色彩特點，像控制噪聲和空氣污染一樣協調城市色彩、恪守城市的色彩個性，不斷優化城市人居環境的質量，展現杭州的歷史文化特色。

（作者單位 浙江工業大學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 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