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秦兵馬俑出土,1979年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建成開館,位于秦始皇帝陵東側1.5公里。1987年,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世界文化遺產的光環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百余位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參觀過秦俑博物館,而且秦俑也一次次走出國門,進行海外巡展。在國際合作方面,秦俑博物館開展文物保護的國際合作同樣也引人注目。截至目前,秦俑博物館先后與德國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慕尼黑科技大學、比利時楊森公司、英國倫敦大學考古研究所等多家國外機構進行文物保護科技合作,取得了大量成果,提高了秦俑博物館文物保護科技研究創新能力,特別是通過項目培養了一批專業人員。

中德合作 秦俑彩繪
兵馬俑原有精美的彩繪,歷經2000余年,其彩繪在地下時已大多剝蝕脫落,出土后,環境變化引起漆層收縮、龜裂、起翹、卷曲,彩繪脫離陶體。盡管已出訪過30多個國家和地區,兵馬俑留給人的印象仍是青灰色。彩繪保護成了兵馬俑保護的首要難題。
1988年,現任秦俑博物館館長吳永琪主持的“秦俑彩繪保護技術研究”課題組成立,隨后,國際合作的開展充實了研究與保護的力量。
1992年6月,中德雙方在慕尼黑簽署了正式協議——“陜西省文物局、巴伐利亞文物保護局關于秦俑文物保護技術合作研究的協議書”。中德合作內容涉及秦俑坑土遺址加固、秦俑彩繪分析加固、石質鎧甲修復技術以及秦俑修復技術改進等四方面。并成立了中德專家組,吳永琪任組長,副組長為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的艾默林先生。
中德合作十余年來,秦俑博物館充分利用德方提供的儀器設備、資金、資料信息在臨潼和慕尼黑的實驗室完成大量實驗保護研究工作。運用多種現代科學儀器分析,確定了彩繪底層和褐色有機層的主要成分為中國生漆;彩繪顏料大多是天然礦物顏料(如朱砂、石青、石綠、磷灰石、鉛丹等等)。此外,在秦俑彩繪中還分析出了一種純紫色顏料——紫色硅酸銅鋇。這種物質在自然界中尚未發現,它是20世紀80年代,科學家在合成超導材料時偶然得到的一種紫色副產品,并首次確定了這種物質的化學成分。同時,應用系統微量化學分析方法,測定出彩繪顏料中含有動物膠的成分和植物膠的成分,排除底層生漆等成分的干擾,可初步斷定秦俑彩繪顏料黏合劑為動物膠。
雙方專家運用激光全息攝像儀器測試、彩繪材料分析等研究,揭示了彩繪損壞機理。秦俑彩繪之所以難以保護,是因為彩繪的顏料調和劑及大漆底層均已老化,顏料層內部的凝結力和彩繪的各層之間、底層與陶體之間的黏附力都很微弱,特別是底層(生漆層)對失水非常敏感。出土后,環境變化,漆層失水引起漆層劇烈收縮、龜裂、起翹、卷曲,彩繪脫離陶體。針對彩繪損壞機理,雙方專家提出了新的研究思路和技術路線,經過大量實驗研究,獲得了兩套成功的保護方法。
近年來,在秦俑二號坑發掘現場,秦俑博物館將第一套方法用于剛出土彩繪俑的保護,對幾尊剛出土的彩俑實施了精細的保護處理,首次成功地保護了整體彩繪秦俑。秦始皇兵馬俑30余年已出土了1500多個,只有十余個秦俑的彩繪被整體保護下來,這一套保護方法對秦俑保護意義非凡。隨后,使用該辦法對鳳翔唐代彩繪俑、漢陽陵、秦陵百戲俑坑和秦陵6號陪葬坑出土的彩繪俑的保護工作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此外,中德雙方還進行了土遺址保護、氣候監測、文物修復和防霉保護等方面的深入合作。比如在石鎧甲修復方面,調查了編綴銅條、石甲片的化學成分、結構,以及編綴銅條的制作工藝和白化石甲片的形成溫度;通過比較實驗,選擇出了適合石鎧甲修復用的可逆性黏結劑及其使用工藝;對石鎧甲修復后,采用何種支架進行較好的展示和貯存,也進行了多方面的調查。
2001年原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局長、現國際土遺址保護協會(ICOMS)主席米夏埃爾·佩策特先生獲得年度中國國際合作獎,這不單是對佩策特先生本人在合作中突出貢獻的肯定,更是對整個中德科技文物保護合作的肯定。
中比合作 防霉保護
霉菌是造成文物遺址損害的主要因素之一。霉菌生長的色素沉積致使文物表面顏色變化,直接影響文物遺址外觀;其代謝分泌出的有機酸還會腐蝕文物遺址,造成文物遺址表面的酥粉,從而加速文物遺址的風化,影響文物本身特征,由此對文物遺址造成的危害不可估量。大型遺址的防霉保護一直是文物保護研究中的一項難題。
秦俑坑遺址屬于半地下坑道式土木結構建筑,經過2000多年,俑坑頂部覆蓋的棚木已完全腐朽并與土壤融為一體。富含有機質的土壤是微生物生長的天然溫床;半地下式結構的俑坑內較為潮濕,以及俑坑展廳大量的人員流動,更為霉菌傳播、生長提供了極佳的環境條件。因而,在已發掘的秦俑一、二、三號坑內均有過不同程度的霉害。其中,尤以發掘之初的二號坑霉菌活動最為活躍、霉菌孳生情況最為嚴重。清除和根治遺址中的霉害成為秦俑文物保護工作中的一項迫切任務。
為了及時抑制坑內霉菌生長,防止霉菌對秦俑遺址及相關文物造成更大的危害,同時也為了探索一套行之有效的大遺址防霉保護方法,秦俑博物館于1995年下半年成立了秦俑遺址防霉害課題組,以秦俑二號坑霉害的調查和治理為重點,對秦俑遺址霉害現狀以及形成原因進行了全面調查,開展防治對策的研究,實施霉害治理。
2000年,為了進一步提高研究水平,秦俑博物館與比利時楊森公司在秦俑遺址及相關文物防霉保護方面開展了一系列的合作,希望通過對秦俑坑遺址霉害現狀、形成原因、霉菌菌種來源的調查,掌握遺址中霉菌的活動規律,研制或篩選出適用于秦俑坑遺址的防霉制劑,并研究出一套綜合性的大遺址防霉保護方法。
比利時楊森公司和西安楊森公司先后投入200余萬元人民幣對合作項目進行支持,并對中方三位科技人員進行微生物實驗技術的培訓,2001年在秦俑館建成了全國文物系統唯一的專業化、現代化的防微生物危害實驗室。
實驗室建成后,雙方承擔了國家文物局科研項目《秦俑土遺址及相關文物的防霉保護》。經過雙方的共同努力,該項目有針對性地采取了輪換使用不同防霉劑、局部紫外線照射、塑料膜遮蓋及改善環境等綜合性措施,有效地治理了秦俑坑遺址的霉害。該項目的實施,不僅使秦俑坑遺址得到了較好的保護,保持俑坑原貌,也為大型遺址的防霉保護提供了科學范例。因此,2005年,《秦俑土遺址及相關文物的防霉保護》項目獲得了國家文物局“文物保護科技創新二等獎”。
基于多年來卓有成效的合作,雙方于2006年簽訂了二期合作協議,比利時楊森公司還將捐助142萬美元,用于提高秦俑博物館文物科技保護實驗室的軟硬件水平,成為設備先進、檢測數據可靠、可實施有效保護的文物保護修復實驗室。
中外合作要“以我為主”
通過多年的國際合作,秦俑博物館建成了“彩繪文物修復保護實驗室”、“微生物實驗室”和“金屬文物修復室”,大大提高了秦俑館在彩繪文物保護和文物霉菌防治方面的專業水準。
更重要的是,通過中外合作,秦俑博物館培養了一批高素質的文物保護修復專業人才。文物保護修復是歷史、哲學、美學、物理、化學、生物等多學科密切相關聯的綜合性的學科,只有多學科間的密切參與配合,才能保證我們對文物的干預是科學的、尊重歷史與美學的。從已有經驗來看,通過國際合作而進行的科研項目,正是人才迅速成長的最有效途徑。文物保護人員開闊了視野,對國外文物保護理念和在文物保護中利用新技術情況有了了解,這大大提高了其開展工作的科學化、規范化程度。
秦俑博物館館長吳永琪認為,中國文物保護學還是一門年輕的學科,基礎理論研究也不夠完善,如果對國外先進的保護修復科技視而不見,仍然“閉門造車”,可能會犯一些不必要的錯誤。但是,回顧十幾年來秦俑博物館的國際交流與合作經歷,這位被譽為“秦俑守護人”的館長有過很多思考,并總結了一些經驗教訓。
“在對外交流與合作中,應注意將國外先進技術與我國傳統修復工藝有機結合起來。” 吳永琪認為,中國傳統修復是相當成熟和精湛的手工藝技術,它從長期的實踐中總結發展而來,積累了很多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法。但是中國對傳統技術的認識存在嚴重不足,對傳統材料的研究也一直處在初期階段。在對外合作中,應充分利用先進的科學技術手段對傳統的修復工藝進行研究、發掘、提高,使傳統修復技術更加科學化、規范化。傳統修復本身就是一種無形文化遺產,應該像保護文物一樣重視并使之傳揚下去。
“在對外交流與合作中,應注意‘以我為主’,積極主動。” 吳永琪認為這一點非常關鍵,在他看來,這是中方究竟是“樣品提供者”或是“場地提供者”,還是真正意義上“合作者”的考量標準。中方合作者必須做到合作前有備而來,應具有明確的階段性和最終目標,合作中做到能夠把握全局,結束時做到不卑不亢爭取應得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