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7歲的秘魯專家安東尼奧·費爾南德斯·阿爾賽先生(Atonio Fernandez Arce)是一位有著傳奇經歷的人物,40多年前,他初來北京訪問時和毛澤東主席握過手;“文革”期間,周恩來親自指示,挽救了他小女兒的生命;上世紀70年代初,他受托為中國秘魯建交擔任了秘密信使……
他與中國有近半個世紀的深厚情緣!血濃于水的深切情義!

毛主席說,你們秘魯古代的
印加帝國很了不起
時光回溯到20世紀50年代初期。
在遙遠的秘魯首都利馬,時為年輕記者的安東尼奧·費爾南德斯·阿爾賽在秘魯報界十分活躍。他以其出色的新聞業績和組織能力,25歲時就當選為秘魯全國記者協會主席,并籌辦全拉丁美洲的記者協會。阿爾賽還和一些青年組織了秘魯中國友好協會,多方收集了解有關新中國的各種情況,希望通過民間渠道拓展與新中國的友好交往。
1960年10月,阿爾賽出席了在奧地利維也納舉行的世界新聞工作者會議。在會上他第一次接觸到了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使者和記者同行,他記得,當時中國新聞代表團的成員有中國記者協會會長鄧拓先生,《今日中國》雜志社的創始人和社長金仲華先生等。
大會上,阿爾賽接到了許多國家記者代表團的訪問邀請,包括前蘇聯、中國、匈牙利、捷克等國家,“我第一個選擇就是去中國。從那兒開始,我和許多中國老一輩新聞同行都成為了好朋友。”阿爾賽充滿回味地說。
就在那年寒冬,阿爾賽和十幾位來自巴西、秘魯、玻利維亞等拉美國家的新聞記者一道,來到了中國訪問。有幸的是,阿爾賽首次來華就受到了毛澤東主席等中國領導人的接見。
回憶起那次會見的情景,阿爾賽至今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汽車開進了中南海,在一個寬敞的會見廳,我們見到了在拉美進步青年心目中享有崇高聲望的毛澤東主席。”當時參加會見的還有周總理、陳毅等。
會見開始不久,毛主席便說,拉丁美洲離中國很遠,我們雙方的來往和了解還遠遠不夠。今天請你們這些朋友來,你們就是幫助我們了解拉美的最好老師。
接著,毛主席轉身對坐在一邊的阿爾賽說,你是秘魯來的,你們那里古代有個印加帝國很了不起,有發達的農業,高超的建筑技藝,還掌握了不少天文知識。據說還是一個有著嚴格道德標準的社會。
阿爾賽回答毛主席說,我們印加人世代相傳信奉的道德標準是三句話:莫偷盜、莫說謊、莫懶惰。毛主席聽了后一邊重復著這三句話,一邊點頭說:“多么好的道德標準啊!”
阿爾賽和在場的拉美朋友無不感到毛主席的話十分親切,并為毛主席對秘魯歷史的熟知滿懷欽佩之情。
第一次來到這個遙遠而充滿神秘的國家,阿爾賽的興奮之情可想而知。
清晨,他不顧刺骨寒風,登上北京飯店的頂層,放眼望去,朝陽里的天安門城樓金光燦燦,古老的城墻四方綿延,還有威嚴的紫禁城,氣派的正陽門,宏大的天壇,這些古老的建筑無不訴說著北京古城輝煌的歷史文化。
而走在東長安街上,他聽到汽車、自行車、三輪車的喇叭和鈴聲交相呼應。大前門外,他還意外地看到了稀罕的駱駝運輸隊。走進工廠、田間,他能感受到工人農民的主人翁姿態和勞動熱情;走進學校、少年宮,他能感受到孩子們的活潑和純真。
這些生動的畫面融匯在阿爾賽心中,勾勒出了一個古樸自然,又有年輕生機的嶄新國家。
從此,阿爾賽和這個古老的東方大國結下了不解之緣。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利用各種機會來中國走走,看看,還利用假期來中國采訪。他以自己的見聞和親身感受,寫了大量關于中國的報道,發往拉丁美洲各個國家的報刊媒體,一時間,他成了拉美媒體公認的發稿最多、最具說服力的中國問題報道專家。
女兒的血液里,
流淌著總理的關懷、戰士的鮮血
1967年,阿爾賽再一次只身來到中國,在當時的北京廣播電臺(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前身)西班牙語部工作,盡管那時中國到處都在搞“文革”運動,社會秩序很亂,許多外國人都返回了本國,但他堅持了下來,因為他想盡可能多地了解中國的實情,也想為日后撰寫中國的書籍多積累資料,阿爾賽可能是當時唯一留在中國大陸的秘魯人了。
1970年,阿爾賽夫婦的女兒梅梅在北京出生了。小女兒出生沒多久,就得了嚴重的敗血癥,被送進北京兒童醫院,病情危急。而阿爾賽作為外國專家,正與幾位專家一道,負責中共即將召開大會文件的翻譯,集中住在對外封閉的北京郊區駐地,不能回家。阿爾賽盡管擔憂和焦急,但為了工作,他只好忍耐著,把一切都交給醫院和妻子。
正在這時,周恩來總理又一次來看望幾位外國專家。交談中,翻譯告訴總理說,這位秘魯專家的女兒得了重病,住在兒童醫院搶救,他顧不上去照顧孩子,仍在堅持工作。總理早已聽說了,有一個外國小女孩在兒童醫院接受搶救,現在才知道就是阿爾賽先生的女兒。于是他馬上安排人打電話,從軍區醫院調來好幾位名醫,為梅梅進行了聯合會診,總理還指示說,“一定要全力挽救秘魯小姑娘!”并囑咐有關單位務必精心治療。
當時梅梅的病情需要大量輸血,可兒童醫院血庫中與梅梅血型匹配的血漿已所剩不多。主管醫療部門立即與駐京部隊聯系請求援助,許多戰士得知消息迅速趕來醫院獻血。在病魔無情威脅著秘魯小女孩生命的緊急時刻,中國戰士的鮮血源源不斷地輸進小梅梅的血管里,使得生命垂危的梅梅轉危為安,脫離了險境。
此時日理萬機的周總理仍然牽掛著梅梅的病情,多次要他辦公室人員及時詢問了解梅梅的治療進程。直至悉知小梅梅已病愈出院,他才放下心來,并且托人捎口信向阿爾賽先生表示祝賀。
每當阿爾賽先生回憶起這段動人往事時,心情都格外激動。他說,周總理體恤人民疾苦的高尚品德有口皆碑。可想不到對一個外國的小孩子也如此關懷備至、體貼入微、情同骨肉啊!多虧中國的好總理,給了梅梅新的生命,這是我們一家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1976年1月8日,當周恩來總理與世長辭的噩耗傳來時,已返回秘魯的阿爾賽一家萬分悲痛。阿爾賽特意帶著女兒梅梅趕往中國駐秘魯大使館參加吊唁周總理的活動。梅梅和父親在總理的遺像前深深默哀,并在吊唁簿上留下了對他們一家有救命之恩的好總理的哀思。
時光荏苒,1999年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0周年時,已為人母的梅梅專門撰寫了題為《中國融合在我的血液里和心坎里》的文章,深情表達了她對中國和中國總理周恩來的無限感激之情,此時,她對周總理與自己生命的特殊感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他擔當了中國與秘魯建交的特殊信使
1970年末,阿爾賽收到了一封家書,說父親病重,希望他能回秘魯看望。阿爾賽連忙向北京廣播電臺說明情況,準備回家探望父親。
臨行前,阿爾賽受到后來成為第一任秘魯大使的焦若愚先生的邀請,和周總理一道喝茶。那次茶話中,總理明確表示了中國愿意與秘魯擴大交往,并提出了有關中秘接觸和建交的“八點原則”,其中的五點即是著名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因為阿爾賽是當時唯一在中國工作生活的秘魯人,所以總理希望他能把這“八點原則”親自傳遞給秘魯政府要人。
帶著中國總理的重托,阿爾賽和夫人及兩個女兒轉道香港回國。而才8個月大的小女兒梅梅在香港入境時又遇到了麻煩。因為梅梅沒有秘魯護照,只有在中國出生的證明,所以還不能隨便進入這個英屬殖民地香港。后來經過一天的反復交涉,在秘魯駐香港領事巴蘭迪亞蘭先生的出面證明下,阿爾賽一家大小才算進入了香港。
一到香港,阿爾賽馬上找到秘魯駐香港領事巴蘭迪亞蘭先生徹夜長談,因為他知道,領事館是秘魯官方機構,在中秘接觸和建交這件事上肯定能發揮作用。后來,巴蘭迪亞蘭領事果然向秘魯政府通報了阿爾賽身負的使命。于是,當阿爾賽一家乘坐的飛機抵達秘魯首都利馬機場時,出乎意料地發現總統府的特派專車早已在機場等候他們。

一下飛機,專車就將阿爾賽一家直接送到了總統府。秘魯政府當時的第二號人物與阿爾賽會面并密談,阿爾賽當面遞交了來自中國的“八點原則”備忘錄文件,并轉達了中國總理和政府的觀點和誠意。
1971年4月,中國第一個官方代表團一行5人,在中國外貿部副部長周化民團長率領下訪問了秘魯。就在機場歡迎中國代表團的儀式上,秘魯政府官員正式對外宣布:秘魯同意中國關于中秘建交的“八點基本原則”,并把宣布文本交給了中方。得知這一重要外交文告,許多前來機場采訪的新聞記者非常興奮,他們迅速在多家媒體刊發了消息,在國際輿論界引起了轟動效應。那次訪問,中秘雙方還達成了在兩國互設商務代表處的協議。
兩個多月后,阿爾賽又一次被派往中國北京,成為秘魯駐華商務代表處的顧問,用阿爾賽的話來說,當時的商務代表處實際上是個“臨時大使館”,不僅許多商務方面的事情要忙,還在為兩國建交進行緊鑼密鼓的籌備工作。建交的形勢發展快速,秘魯駐華商務代表處僅成立運作了半年,就迎來中國和秘魯兩國正式建立外交關系的日子。
1971年11月2日,中國秘魯兩國正式宣布建交。記得那天,北京前門外的一家山東飯店張燈結彩,喬冠華外交部長親臨飯店,出席為慶賀中國秘魯建交舉辦的盛大宴會,阿爾賽也作為嘉賓赴宴,兩國嘉賓頻頻舉盞,為中秘人民的友誼干杯!
寫不完的中國話題
1983年,阿爾賽再次來到中國,擔任新華社國際部西班牙語部的外國專家,且一干就是十余年。2004年,阿爾賽又被中央電視臺西班牙語新聞頻道聘請為高級顧問。這么多年在中國,阿爾賽撰寫出了大量客觀報道中國的高水平文章,在拉美報刊和西班牙媒體上專欄發表。
阿爾賽的作品介紹中國三峽大壩的建設,介紹中國神舟五號飛船上天、嫦娥一號衛星成功發射。特別是一本名為《中國的時代面貌》的畫冊很吸引人,它由哥倫比亞一家出版社用中、英、西班牙三種文字出版,圖文并茂,印刷精美,非常漂亮。一位墨西哥評論家評價這本畫冊說,這是一本最全面介紹中國的書,它對中國文化、歷史、風俗的描述非常詳細和準確,是外國人了解中國的最好讀物。
前兩年阿爾賽回秘魯時,曾接受了秘魯最大電視臺的專訪。當記者問他,“能否以您多年在中國的經歷談談,為什么與一些世界大國相比,中國能在近年取得如此快速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呢?”阿爾賽回答說,中國能快速發展的原因有許多,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中國有十分穩固的政治基礎,這就是中國多民族的安定團結。這從根本上保障了國家改革開放政策的全面實施。
如今,阿爾賽在北京世紀城的新寓所定居下來,北京成了他的第二故鄉。他仍在不斷地閱讀、思考和寫作,中國是他永遠說不完、寫不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