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美國文化是一座大熔爐,無論你來自什么國家什么民族,只要移民美國,這座大熔爐最終就會把你“煉”成美國人。我記得有一首歌曲《出生在美國》,唱的就是這種“美國精神”。還有好萊塢電影《拯救大兵瑞恩》,宣揚的也是美國精神的“主旋律”。由此可見,所謂多元文化還是有主有輔的,有時候少數民族文化很難進入社會主流。
如果尋找多元文化共生共存的國家,我以為應該是加拿大。加拿大與美國是不一樣的。加拿大強調多元文化的同時,似乎并不將所謂主流文化強加于你。
行走在溫哥華著名的煤氣街上,各種膚色的人迎面而來。有阿拉伯人,有印度人,有黑人,也有美洲土著印第安人。有一天我們打電話叫出租車,司機就是一個灰布纏頭的印度錫克族人。
說起加拿大的多元文化共存,媒體便是觀測窗口。我們接觸了《環球華報》、《大華商報》、《西城時報》這樣的華文報刊,也接觸了“華宇溫哥華網絡電視”這樣的媒體。說起華語電視臺,十幾年前我曾經參觀悉尼中文電視臺,它發射的功率只能覆蓋“悉尼塔”附近的市區范圍,顯得孤立而弱小。澳大利亞也強調多元文化共存,然而華語電視節目還是處于社會邊緣狀態,給人以自說自話的印象。
這次在溫哥華接受“華宇”電視臺采訪,與當年參觀悉尼中文電視臺情況大不相同。“華宇”的馬在新博士向我們介紹,他們錄制的華語電視節目是在加拿大主流電視媒體上播出的,包括溫哥華、維多利亞、卡爾加利、愛民頓幾個城市。這幾個城市的電視臺專門開辟了一個“多元文化”頻道,有華語節目時間,也有印度語節目時間,還有日語、韓語等語種的節目時間。每種語言60分鐘,全天輪番播出。
這樣,加拿大的非主流語種電視節目便走出了“覆蓋面積小、受眾人口少”的“各自為戰”的窘境,從“各行其是”開始融入“公共頻道”,體現了多元文化和諧共處的社會景觀。
說起多元文化的互相融合,我在加拿大第八屆華人文學研討會上見到第三代華裔馬丁·陳。這位祖籍廣東的青年劇作家一句中國話不懂,代表了典型的黃皮白瓤的“香蕉現象”。與馬丁·陳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王建先生。這位純種白人不但取了漢語名字而且講得一口純正的“普通話”,晚宴上竟然掏出竹板兒唱了一段字正腔圓的“數來寶”。他的竹板打出一串花點兒,贏得熱烈掌聲。第二天的研討會上,王建先生發言提倡華語作家多寫一些富含哲理、瑯瑯上口的短詩,顯得比中國人更了解中國詩歌。他的倡議引起詩人痖弦的響應,隨即起身讀了一首臺灣原住民的歌謠: “我希望你離家的時候是一個下雨天,這樣留下腳印你就會認識回家的路了。”
從馬丁·陳與王建兩人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所謂多元文化的融合是雙向的。中華文化同樣在加拿大漸漸產生了影響。
加拿大雖然是個移民國家,但加拿大人民仍然擁有自己獨特的性格。我在旅行途中聽到這樣一個故事——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為了感謝盟軍最高司令官艾森蒙威爾將軍,加拿大卑詩省人民將一座原名城堡山的山峰命名為“艾森豪威爾山”。然而,這位美國將軍并沒有出席專門為他舉行的命名儀式。后來,人們終于得知,那天艾森豪威爾沒有出席“艾森豪威爾山”命名儀式不是忙于公務,而是去打高爾夫球了。這分明是對熱情的加拿大人的冷遇。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到了1979年,卑詩省的加拿大人舉行公投,一致同意將“艾森豪威爾山”恢復原名“城堡山”。多少年了,熱情的加拿大人還是記住了那位美國大人物當年對他們的冷漠。公民投票取消了“艾森豪威爾山”的同時,卻暗含譏諷地將山坡上一塊草地命名為“艾森豪威爾草地”。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到1979年,30多年過去了,加拿大人并沒有淡忘可愛的艾森豪威爾先生。您老人家不是喜歡打高爾夫球嗎?我們索性贈給您一塊草地,打去吧。
這就是加拿大人的幽默,這就是加拿大人的執拗。他們像小孩子一樣任性。這任性之中也透著鄭重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