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馬老師到街上買餛飩。遠遠地聞到一陣香噴噴的餛飩味兒。馬老師四下一打量,看見前面有個攤子,一旁豎著一個大牌子,寫著“七里香餛飩”五個大紅字。嘗嘗去,看是不是吹牛!
“老板,來一碗餛飩。”
“馬老師,是您啊,好多年沒見了,您好啊!”
馬老師很納悶:“您是……”
馬老師瞪大眼睛,往前走了兩步,托了托眼鏡,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身穿白大褂、頭戴白色衛生帽的青年攤主。馬老師模模糊糊覺得有些面熟,只是一時又記不起來了。
“馬老師,您再看看,我是誰?”攤主說著,摘下帽子,故意賣關子。
“怎么?是你?曉波,你個搗蛋鬼,什么時候當老板了?”馬老師興奮地說。
“已經好幾年了。以前我不在這兒賣……老師,您請坐,等一會兒嘗嘗我的手藝,給打打分,看及格不及格。”那個叫曉波的攤主一邊風趣地招呼著,一邊遞過一個小板凳,用毛巾擦了擦。馬老師也不客氣,接過板凳坐下。欣賞著學生的手藝,時光恍若又回到了20年前。
那時馬老師剛參加工作,在一個 山區初中任教。教初二的時候,班上有個學生非常聰明,也特別調皮,學習不認真,上課經常做小動作,三天兩頭給老師惹個小麻煩。馬老師多次狠狠地批評他,甚至有一次還打過他一教鞭,可他就是不改自己的壞習慣。年輕氣盛的馬老師氣呼呼地到這個學生家家訪,狀告這個學生的“惡行”。沒想到,就在家訪第二周,這個學生便輟學到外地打工去了。馬老師至今還為沒有留住他而感到后悔。不用說,這個學生就是眼前這個叫曉波的攤主。
曉波熟練地操作著。很快,餛飩出鍋了,曉波給馬老師盛了滿滿一大碗餛飩,馬老師吃了個滿頭大汗,通體都舒服極了。馬老師習慣地掏出三元錢遞給曉波,曉波略微讓了讓,見馬老師堅持,轉身從錢盒子里找出一元錢,說:“我這里一碗餛飩就兩元。”
接過錢,馬老師心里隱隱有些不快,看來八成這小子還記著當年的仇。不過,馬老師轉念一想,學生擺個攤子起早貪黑也不容易,再說這餛飩確實味道不錯,比別的地方也便宜。這餛飩還吃得,以后的早飯就它了。
自此,每天早晨,馬老師都早早來到“七里香餛飩”攤,兩元錢,美美地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餛飩。
這樣過了半年光景。
馬老師突然病倒了,癌癥,如不及時搶救,隨時面臨生命危險,可手術費需要二十萬元。這對一個農村教師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馬老師全家傾盡所有家產才湊了不到五萬。還有整整十五萬元的缺口。馬老師重病缺手術費的消息經媒體報道后在當地引起強烈反響,很多人紛紛捐款,向馬老師伸出援助之手。可手術費還缺數萬元。眼看馬老師的病情日益嚴重,馬老師一家焦急萬分。正在這時,馬老師的家人收到一筆捐款,并附了一封短信:
馬老師:
您還好嗎?當年您曾苦口婆心的教導我,又冒雨到我家家訪,這些我都記在心里:感謝您對我的諄諄教誨。
這些日子您沒來吃餛飩,我以為您吃膩了,嫌棄了。前兩天看電視才知道您原來生病了,我很傷心、很著急。學生雖然不是大款,但這3萬元錢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請收下。另外,這360元是您這半年來付給我的餛飩錢。本來一碗餛飩沒什么,我也不應該收老師您的錢,可當時為了讓您吃得踏實我才這樣做的,請您諒解。
還有,我到外地去開餛飩店了,不能再給老師做餛飩。學生沒能親自到您的床前看望您實在過意不去,請原諒。咱師徒約定,等您老康復之日,我一定趕回來,再親手給您做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七里香餛飩”,您一定等著我啊!
祝老師手術順利,早日康復。
您的學生曉波
馬老師的女兒一邊一字一句地讀著信,一邊喃喃地說:“七里香餛飩”從來都是三元一碗的啊!
此刻,病床上,馬老師緊握著三萬零三百六十元捐款,嘴唇囁嚅著,淚水汩汩而出,浸濕了那條雪白的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