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手

據說嬰兒開口說的第一個詞常常是媽媽，而少有先叫爸爸的；都說“世上只有媽媽好”，卻鮮聞稱頌父親的。母親，讓我感覺親切而溫暖；而父親，仿佛只是冷酷、嚴厲的代言人，身上彌漫的是濃濃的職業氣息。就這樣，一張白臉，一張紅臉，組成了我的家。

也許是母愛的濃郁讓我對父親漠然。后來從母親珍藏的相冊中才真真切切地看到父親年輕時的樣子：個子中等，白凈的皮膚透著一股濃濃的書生氣。我驚嘆著。也許是兒時的我只注意到眼前那張溫暖的臉，卻并未留意自己身后另一張同樣年輕卻默默地經歷歲月沖刷的臉。

上小學了，可是我野慣了的心卻一時難收。我至今都記不起小學剛開始的幾年是怎么過的。外婆的描述讓我知道了答案。坐在外婆家靠窗的寫字臺邊的我，一刻都不安生，父親一次次從窗簾后面找出熱衷于玩捉迷藏的我，然后將作業推到我面前，督促我完成功課。

進入初中的我，少年的叛逆在體內滋長著。寒假在家吃第一頓團圓飯，沒想到又聊到了慘不忍睹的期末考試成績。母親小心地斟酌言辭，鼓勵我，生怕我會永遠倒下。父親無情地打斷了母親的“和風細雨”，讓我意外地嘗到“狂風驟雨”的恐怖。我沒有爭辯，只是甩下碗筷，走進房間，用力關上門，以發泄我的不滿。半夜時，我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在門口徘徊，然后默默地離開。那道背影，父親的背影，抹去了我心中的怨氣。

又是假期，父親駕著新車來接我。漂亮的小車卻無法將我的目光從父親臉上移開，松松垮垮的眼袋，細細的干枯的皺紋，還有那幾顆本不該出現的斑點，心中一絲酸楚往上涌。沒有我，也許父親不會如此拼命地工作；沒有我，也許父親不會如此蒼老。父親正竭盡他的全力，甚至犧牲健康為我鋪設前行之路，再華貴的衣服都掩蓋不了他失去的青春。

我是愛父親的，我的愛是那么熾熱，不是出于沉重的負罪感，而是來自那血濃于水的親情。

我終于明白父親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一直用他的雙手隨時為我排除前行中的意外。

不要輕易說父親沒有關注過你，可能是你太長時間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