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上帝,我會非常感興趣地看那些地上的化學家、物理學家、天文學家及生物學家,進而打開我的秘密。我當然保持緘默而不給予任何幫助,但我卻很有興趣地看望著他們的科學發明,給他們一世紀,或者兩世紀的時間來窺探及打開我的秘密,把它們想通。什么東西都可以——一只蟻,一只蟋蟀,一只蚯蚓,或簡單的一片草。
用一只蜘蛛為例,人類的科學家可能用一種純粹在機械基礎之上物理化學的解釋,來窮究蜘蛛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人,蜘蛛顯然是機械的,就是說蜘蛛是為物理化學的機構所發動。它當然是如此。他首先說明上顎的機構、消化系統及自衛系統等等,除了黑寡婦的毒液,它們都是比較簡單的。那黑寡婦怎樣想到這種毒液的化學公式而用極其簡便的方法來制造它,可能令他感到困惑。但我猜他不會停止去想及它,直至他滿意地找到了這些毒液的化學公式。然后是那不會干燥的黏絲的問題,因為如果它暴露在空氣中完全干燥。對于蜘蛛會很不方便。一代將會過去,而杜邦公司會起來給我們一個答案。然后是反膠粘的問題,沒有它,蜘蛛的腳會被固定,而蜘蛛將不能在網上活動。這個問題并不新:胃里的鹽酸消化肉,但不消化胃壁的本身,因為胃提供它自己的消毒劑來抵抗酸。另一代將會過去,斯倫——克德林基金會在它對癌腫的研究中會偶然發現反膠粘劑的化學公式,且可能綜合地制造它。斯倫學院的教授甚至可能憑這種發明的功績而要求準許和上帝做一次會見,但他可能被謝絕進入。
我能為上帝及科學家之間發生的事情繪一張圖。那個仍然追尋蜘蛛秘密的科學家,可能現在面對著一個真正困難的問題。如果上帝準他進去。他和上帝的對話,就是討論這一點,他們全神貫注地討論那小蜘蛛沒有它們母親的教導,怎樣學習結網那個問題。那小蜘蛛必須知道怎樣結網,無論它的母親支持與否。他們便沉迷在本能、遺傳因子、遺傳性及后天習得特性的能否遺傳討論中。他們將沉迷于生物演化、生物化學的深的原理,且可能要處理精確的化學公式。如果為適應生存而在后天習得的特性不能遺傳,則它們對于蜘蛛的種族并無用處;如果它是可以遺傳的,那就應在某些地方有一個記憶的“貯藏所”來供應消息給那些小蜘蛛,準確地告訴它怎樣做及在什么時候做。約在七十年之后,在奧斯陸或柏林會有些科學家,能解決種族記憶的貯藏所的化學公式,以電報收報紙的形式藏在遺傳因子中。一英寸包含有大概十億電碼符號,對某種酵素的構成發出命令來使某種化學反應成為可能,然后從現場撤退而隱遁。根據此項發明,奧斯陸或柏林已獲得諾貝爾化學獎金的教授將被準許進到上帝的面前,且被給予許多稱贊及勉勵的話。這位教授大受感動地從和上帝對話后準備退出,且曾學習多一點復雜的化學方程式,這些方程式只對他顯示——無論如何比耶和華顯示給摩西的十誡復雜得多。在臨走的時候,上帝可能對那位教授說:“我已經讓你看到隱藏在遺傳因子里面的化學公式。”
“你已經讓我知道,萬能的上帝。”
“而且我已經幫助你對于蜘蛛的本能及本能的行為有一完美機械的說明。”
“你已經給我很多幫助,主,我的神。”
“而你是很滿意了嗎?”
“我滿意,你不以為我應該如此嗎?”
“這樣你以為你現在已經知道了。”
“我以為我知道了。我常想如果我能把握各物的化學公式,我們人類就可以解釋每一件事情。”
“你曾感到驚異嗎?”上帝問。
“我的確很感動。”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上帝說,“我給你這些化學公式,只是讓你知道這些事情怎樣發生,而不是它們為什么發生。因為‘怎樣’和‘為什么’那兩個問題是不相同的。我讓你知道了怎樣,但你仍未找出為什么。”
淚水充滿了那個教授的眼,而他問:“啊,上帝,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個為什么你永不能在化學公式中找出,”上帝說,“但如果你不能找出那個為什么,你仍不知道蜘蛛的秘密。”
“是的,我不知道。”
我不是莊子,但下面是莊子可能寫下的結論:“那個教授從睡覺中醒來,滿身大汗。他的妻發現他七日之久默默無言。到第七天他開始進食,但終身不敢出門再進入花園。他曾顯示一種醫生宣告無法醫治的蜘蛛恐懼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