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逸塵
對“水聲”有新的感受緣于某次和朋友出去打牌,一鳴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我也跟了去,本來想節省時間,沒想到茶樓的洗手間只一間,男女通用。他推搡著讓我先用的時候,不小心瞥見上面的牌子,竟然是“觀瀑亭”。一時興起,拖著一鳴進去就按了反鎖。
我對一鳴的身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因為熟悉,就開始習以為常地毫不關心。同大多數人一樣,如膠似漆的時候兩個人如連體嬰,洗鴛鴦浴。他小解的時候,我都要環著他的腰,在他背上磨磨蹭蹭??墒?,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在洗手間時我肯定進不去,因為他會把門反鎖。久了,也成了約定俗成。
我這樣一拖一鎖,一鳴有些驚愕,我像以前那樣把臉貼到他背上,笑嘻嘻地說:“不是‘觀瀑亭么,別辜負了這么好的名字?!蔽覐暮竺鎿ё∷难?,隨著他的呼吸起伏。水聲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連同我體內的水聲都被帶了出來,這樣的暗涌,已經許久沒有過了。一鳴轉身抱住我的時候,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把他推到墻角,嘴唇就壓了上去。他的呼吸也熱了起來,手指順著我的背脊向下游移,最終包住我的臀,一種久違的男人力量,讓我緊緊貼向他的身體。
水聲正沸騰的時候,傳來敲門聲,外面有人喊:“里面的干嘛呢?快點!”我們慌忙分開。整理衣服的時候,我偷偷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臉頰上像烙了兩朵桃花,再瞥一眼,赫然看見一鳴那雙泛著桃花的眼正盯著自己笑。
拉開門,兩個人前后而出,外面的人站在門口嘴巴張得老大,我低著頭偷笑,像做了壞事的孩子。落座的時候,我想是開在我臉上的桃花出賣了我,朋友一副了然的模樣,裝作不經意地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去處。
云坡是個未被開發的小森林,誰也沒想到太行山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儼然一個世外桃源。從入口進去。不遠處就是一口深潭,陽光透過樹木絲絲縷縷滲進來,就成了深綠淺碧的樣子。最讓我迷醉的還是從潭上飛流而下的瀑布,云坡之所以叫云坡就是因為這條綴著瀑布的淺坡,十幾米,不高,細小的水流飛懸著落下,恰到好處的音響。
忽然想起一幅畫,叫《森林之靈》,一個穿著羅裙的女子,旁若無人地舞著,柔軟的腰身。帶露的眼。畫的背景和云坡極為相似,我一時心癢,脫掉鞋子就擺起“雀旋”的姿勢。水聲一波一波。柔和而堅持地撲過來,心口上關閉了很久的閘門被緩緩沖開,女人都該是大自然的精靈,這種自覺越是親近水的時候越強烈。
當心底只剩下柔軟,閉目陶醉的時候,一鳴的手臂已經不知不覺從背后環繞過來。我很自然地向后靠在他身上,把頭枕在他頸窩,像貓咪一樣磨蹭著。起初,只是小小的水花漾在心頭,如同溫暖的愛意。一鳴的身體卻一點一點升溫,當我開始感覺到熱氣的時候,睜開眼睛對著他笑。有點小壞,眼神也很狡黠。一鳴的手緩慢游移,最后停在我的胯上,稍稍用了些力氣,我在緊緊貼向他身體的時候也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瞬間,就覺得自己的體內仿佛有水流嘩嘩作響,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順著四肢百骸。肆意奔騰。
后來一鳴說,對于這次暗示,我沒有像以往一樣垂著頭咬嘴唇,而是很無辜地仰頭,反手勾住他,眼睛水汪汪的,像取了云坡的兩滴潭水種了進去。在云坡他才明白,兩性之間。水比火更強勢。他就是在一瞬間被心尖懸掛的欲望沖開閘門,什么都顧不得了。
我們都是在云坡被淋濕的。潭邊的那塊掩蓋著青苔的石頭,不知已成為多少人的歡床。少女時代偷看A片,只覺得那些帶景的好看,只有床的不好看,而那些帶景的最難忘的鏡頭就是這樣一潭瀑布、一塊巨石,光裸著身子的男女,一切都是天然,除了原始的美,再沒有其他。
就像一鳴帶著男人的力量壓過來,身下的石頭濕潤、光滑、冰涼,瀑布飛下濺起的水花也接二連三向我們砸來。細小的水滴順著一鳴的肩頭滑下來,身上的男人,頭發濕漉漉的,那樣性感。我把手指插進他的頭發,嘴唇微張,不停地喊要。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有這樣的力量,帶著征服的欣慰。當我被一種巨大的轟鳴聲貫穿。指甲嵌進他背脊的時候,一鳴也匍匐在我身上。似乎天地瞬間就只剩下水聲,轟轟隆隆地碾過。
以往和一鳴歡愛的時候,都離不開床,如果不在床上,我就別別扭扭的,自己找不到感覺,也讓一鳴覺得掃興。我就不明白,那些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桌子洗衣機什么的,硌得人生疼,怎么能是“狂野”?從云坡回來,我才愛上了那樣的方式,覺得那些硬物在歡愛的時候,也具備男人的力量。一鳴問起,我就很“色”地說:“這叫腹背受敵,甜蜜地夾擊”。
于是,我發現他洗澡的時候不再鎖門了,只是不好意思明說,好像非要等我主動出擊似的。我也裝作不知道,習以為常地按兵不動。最終還是里面那個充滿渴望的按捺不住,某天進去不久就大喊:“老婆,我忘拿浴巾了,你給我送進來”。我動也沒動,躺在床上回喊:“開門呀”。馬上就聽到預料的聲音,“我早就不鎖門了,你快進來”。我磨磨蹭蹭地挪到門邊,打開一條縫,身子在外面,只塞進去一條胳膊,舉著他要的浴巾。一鳴的聲音有些不悅了,“你就不能進來幫我擦擦后背?”我探頭,只盯著他眼睛。揶揄道“你自己不會洗啊?你不是買了那么多長長的可以代替女人手的浴擦嘛”。一鳴盯了我幾秒鐘,沒說話,然后就向我走過來。我只留一顆腦袋在門里,一手拿浴巾。一手拽著門把手,嘴巴也沒閑著,“你要干什么?”一鳴拉開門?;匾赞揶淼目谖?,“嘴動不如行動”。話音未落,他就傻在那里。因為我,什么都沒穿。
“你是有預謀的……勾引我?!币圾Q錯愕之后滿是驚喜地把我拖進浴室,摁在墻上。我推開他,小聲說,“我是進來幫你擦背的”然后拿起浴巾。繞到他身后,老老實實地擦起來。我想他是有點摸不到頭腦了,很規矩地站在那讓我給他洗澡。我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手指卻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幾處敏感地帶,然后看他喉結滾動卻要擺出不為所動的樣子,心底偷笑。沒過多久,他就搶過浴巾,急忙忙地說,“老婆我洗好了,我給你洗吧”只見他胡亂擦了幾下,就只擦重點部分了。我抓住他的手,“你是給我洗澡還是洗三點?”這話一出口,好像水管卸了水籠頭,一鳴再也忍不住了,低頭就含住了我的花骨朵。我們站在花灑下,那一刻,我是水的孩子,母親在灌溉我,我的男人在愛我。
有水滋潤的歡愛總是讓人暢快淋漓,浴室和衛生間成了我們最常纏綿的地方。并不一定每次都要做愛,有時候漾著水聲的親昵一樣讓人陶醉。比如他刮胡子,滿臉泡沫的時候我會硬生生鉆到浴臺和他之間,撒嬌著說胡子一定要讓我刮,每次他都會摟著我的腰,伸著下巴滿足我。我胡亂刮一氣讓他自己善后,等他清清爽爽之后又跳過去抵著他額頭,很小聲地說話,直到他的吻落下來,直到他說,丫頭。我想要你了。
后來的后來,一鳴那些哥們都很奇怪,每次出去玩我們都要同時去洗手間。那是我們的秘密,來自觀瀑亭,來自云坡。很多情結都會被生活不經意的瞬間勾起,好像熱戀的時候,他小解你也要跟著,從背后圈住他,臉頰摩擦他的背,很溫柔很溫柔的,等他轉身。就可以吻住你。
都說結婚久了,性愛就是浴室臥室,麻木無趣。其實,浴室不只是用來洗澡的,衛生間也不只是用來方便的,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聽一聽水聲,包括,來自你身體內的。就像一鳴對我說:“這里有水聲,有水樣的丫頭,我們就待在這里,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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