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包里的秘密

王喜成

這天，交通局局長馬星晨帶領副局長劉得龍，還有辦公室主任、科長等一干人到下屬單位檢查工作，去了公路局、運管所、公路段、收費站，中午還接受了一位建筑公司老板的宴請，下午，他們去城外的湄河邊放松放松，那里依山傍水，景色秀麗。

馬星晨到河邊洗手，不小心把夾在腋下的公文包掉進河里了，急忙伸手去撈，卻沒撈著。水流湍急，一下子把公文包沖出老遠。辦公室主任、科長等一干人爭著要下去替馬星晨撈包，被馬星晨攔住了：“水流這么湍急，出了事怎么辦？包里也沒裝什么貴重東西，就讓它沖走吧。”

辦公室主任卻不顧他的攔阻，“撲通”一聲跳進河里。

當辦公室主任把公文包從河里撈上來，交到局長馬星晨手上時，副局長劉得龍趕緊跟馬星晨說：“馬局長，里邊的東西一定被水浸濕了，快掏出來放在太陽下曬曬。”

馬星晨趕緊把水淋淋的公文包護在臂彎兒里，說：“里邊沒裝什么東西，曬它干啥啊？”

劉得龍知道馬星晨為什么不讓打開他的公文包——他的公文包里有秘密，藏有不可見人的東西。馬星晨跟歷任局長不一樣，歷任局長出門開會、辦事，都是讓下屬替他拿公文包，可馬星晨從來不讓下屬替他拿包。有人說這是馬局長不擺官架子，力所能及的事不勞駕別人。劉得龍卻不這樣認為，他懷疑馬星晨的公文包里放有避孕套、美國進口偉哥什么的，怕被人發現，才不讓下屬替他拿包，尤其是今天，包里的內容怕是更豐富了。他們中午剛接受了那個建筑公司老板的宴請，期間馬星晨和那個老板單獨進套間里說話，那位老板想承包環城路的工程，肯定給他送了賄賂，贓款現在就裝在他的公文包里，所以才不肯打開。兩年前，劉得龍和馬星晨都是交通局副局長，在局長退休前，劉得龍已經買通了當時的市長，升任局長志在必得。誰知在這節骨眼上，市長調走了，最后是馬星晨當上了局長。劉得龍對其恨之入骨，一心要揪住馬星晨的尾巴，好把他扳倒。今天馬星晨的皮包意外落水，真是天賜良機，你說劉得龍能放過他嗎？

“馬局長，就是里邊沒有貴重東西，也得把公文包翻過來曬曬啊，發霉了怎么辦？”劉得龍說著就向公文包伸出手去。

馬星晨一閃身說：“發霉了就扔了它，一個公文包也不值幾個錢。”

劉得龍說：“是啊，公文包發霉了不要緊，可是公文包水淋淋的，把你的衣裳都打濕了，要是傷了局長的身體可是大事啊！”

劉得龍乘馬星晨不注意，再次出手，這回終于抓到包了，可對方卻死拽著不放，就這樣一人拉著公文包的一端，你爭我奪，互不相讓。馬星晨小劉得龍幾歲，仗著年輕力壯，一下子把劉得龍甩了個趔趄，把包奪了過來。劉得龍哪肯罷休？又一次撲上來奪包，誰知馬星晨胳膊一甩，把公文包扔到了河里：“還是扔掉算了。”

劉得龍反身朝河里撲去，看來要親自跳河撈馬星晨的皮包，馬星晨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劉局長，你這是何苦呢？”

劉得龍掙不脫，對辦公室主任、科長們喊叫著讓他們下河撈馬星晨的公文包。下屬們面面相覷，知道兩位領導在“斗法”，誰也不敢往里邊摻和。

劉得龍看下屬們不敢下水，只好自己想辦法。他的左手臂被馬星晨死拽著不放，就用右手臂掏出手機，撥通了110，說局長馬星晨的公文包掉到河里了，包里有重要文件，還有修公路用的圖紙；湄河水深不見底，河流湍急，他們都不會游泳，請求他們火速出警。

馬星晨看劉得龍撥打了110，只好把手松開，嘆著氣說：“劉局長，我可是為你好啊！”

劉得龍趕緊說：“馬局長自然是為我好，那我更應該替馬局長把公文包撈上來了！”

劉得龍見漂在河面上的公文包被急速的水流朝下游沖去，怕包被沖遠了，被人從下游撈走，也不等警察了，自己奮不顧身地跳進河里，朝馬星晨的公文包游過去。

等劉得龍把公文包從河里撈上來，110警車正好趕到。劉得龍沒有把公文包交給馬星晨，也沒有急著把包交給警察，而是一語雙關地跟馬星晨說：“馬局長，當著警察的面，讓你公文包里的東西見見陽光，曬曬太陽好不好？”

事已至此，馬星晨攔也攔不住了，就說：“好吧，那就勞你的大駕，把包打開吧！”

劉得龍冷笑著打開了公文包，把里邊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往外掏，也就是茶杯、衛生紙之類尋常用品，并沒有他猜想中的避孕套、美國偉哥什么的。最后終于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大信封，里邊鼓鼓囊囊地裝著東西，劉得龍大喜，心想這里邊裝的一定是那位老板送給馬星晨的贓款。

劉得龍抬頭望著馬星晨說：“馬局長，把信封里的東西也掏出來，讓它們見見陽光好不好？”

馬星晨趕緊按住劉得龍的手，說：“不能打開，請你把它交給警察，讓他們轉交給檢察院。”

“還是馬局長識大體啊！”劉得龍冷笑一聲，然后把那個大信封交到警察手里。

劉得龍別提有多高興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一心一意地等著檢察院的警車開進局機關大院，把馬星晨請走。

這天上午，劉得龍去局機關上班，終于見到檢察院的警車停在機關大院里，心里一陣狂喜，檢察院終于來請馬星晨了！就在這時候，車上下來兩名辦案人員，走上來一臉嚴肅地對劉得龍說：“我們是檢察院的，請你跟我們走！”說著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

劉得龍大驚失色：“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是馬星晨，我是劉得龍啊！”

“沒錯，我們找的就是劉得龍，上車吧！”

原來，局長馬星晨是個清官，那個牛皮紙信封里裝的不是贓款，而是他當天在下屬單位檢查工作時，收到的舉報副局長劉得龍的材料——舉報他歷年來在他分管、負責的工程項目中收受承包方的賄賂，貪污工程款，數額巨大。當時馬星晨不讓劉得龍打開公文包，后又把包扔到河里，不是有意袒護劉得龍，而是因為在問題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是不能讓這些舉報材料公之于眾的，更不能讓劉得龍知道有人舉報他。怎奈劉得龍逼得太急了……

（責編：湯加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