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漢字和成語

陳長林

回顧年度事兒，只選一個字兒。世相紛紜，千頭萬緒，五花八門，一言蔽之，挺難。沒想到世上還真有人喜歡知難而進，日本漢字能力評定協會于去年12月12日“漢字日”宣布，在“年度漢字”評選活動中，“偽”字以最高得票當選，成為最能反映2007年日本世態之年度漢字。

回收問卷九萬多份，其中有一萬六千五百五十份選中“偽”字作為2007年度漢字，占全部問卷的18.22%。“偽”字在日文中意為“虛假和欺騙”，負面含義一目了然，可它還是一路過關斬將，當選為年度漢字。“偽”字何以勝出？只因日本曾經以食品安全第一而自豪，去年不斷發生食品質量風波。如日本傳統餅干、食肉、糕點、傳統料理專門店、麥當勞等生產企業，均被曝用過期原料或虛假原料生產食品。政府多名內閣大臣曝出政治丑聞，五千多萬份國民養老金記錄不翼而飛，讓人們覺得整個社會是如此不真實。當選漢字書寫者、京都清水寺主持森清范說：“這個字被選中讓我感到羞恥和憤怒。為個人利益而欺騙他人，真是可悲的社會。”

在韓國，媒體12月24日公布：韓國《教授新聞》對全國三百四十名知名教授、學者和專業人士進行問卷調查，多數受訪者從五個備選成語中，選取“自欺欺人”作為韓國2007年年度成語。“自欺欺人”當選年度成語，同樣也是事出有因。成均館大學教授安大會說：“人大量釋放過度的欲望，結果就表現為自欺欺人，學歷造假，論文抄襲，政治人物和企業相互勾結、麻木不仁，這些丑聞在過去一年震驚韓國社會。”

評選年度漢字和年度成語，均屬民間感性盤點，不是政府理性總結，不必面面俱到，只求一針見血。從1995年到2006年，日本年度漢字依次為：“震”（大地震）、“食”（集體食物中毒）、“倒”（山一證券公司倒閉）、“毒”（食品中毒）、“末”（世紀末）、“金”（悉尼奧運會日本隊奪金）、“戰”（9·11恐怖襲擊事件）、“歸”（被綁架者歸國）、“虎”（神虎隊奪得棒球聯賽冠軍）、“災”（臺風肆虐日本列島）、“愛”（愛知世博會）、“命”（日本皇室誕生男丁）。世態萬象，“浮世繪”眾，當選漢字，一字千鈞，不僅視覺效果驚心動魄，更有心理沖擊曠日彌久。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日本、韓國借助區區一個漢字或成語，便能聚焦重大事件、傳遞普遍情緒，漢字表現力之強，令人嘆為觀止。除了感嘆傳統文化生生不息，詮釋時代老樹新花外，正視現實，敢于揭丑，同樣令人佩服。曾幾何時，“成績不說沒不了，問題不說不得了”，尚是吾土臺上講話“口頭禪”，居然也被日、韓鄰國見先進就拿了去。

國內某網站網友評選年度漢字，“漲”字位居第一。1月15日，“2007年度中國媒體十大流行語”對外公布，綜合類十大流行語中，果然有“CPI（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漲”。1月16日，國家正式啟動臨時價格干預措施，十五年來首次大規模干預價格，可見物價事關國計民生，萬萬不可等閑視之。

【原載２００８年３月３日《今晚報·肝膽篇》】

題圖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