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之水（遠古情歌等２則）

遠古情歌

●魯瓜

本來她已經做好了分手的打算。有一段時間，她看街上的每一個男人都比他順眼。

終于決定要分手了。仍然是剛吵完架，她倚靠在沙發上抹淚，他跑出去喝悶酒。帶著一肚子的委屈，她睡著了。

半夜里她被驚醒，她看到他正仔細地為她洗腳。他的動作很輕，生怕驚動了她，每根手指都小心翼翼，卻很熟悉很認真地揉洗著她腳的每一個部位。他的目光溫順多情，完全沒有了吵架時的模樣。他并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來，他一個人在那兒喃喃自語。

他說，讓我給你洗一輩子腳，行嗎？讓我給你洗一輩子腳吧！

她閉上眼睛，不說話。她想起他們不吵架的時候，他也常常為她洗腳，那時她的注意力總是被無關緊要的東西牽走，卻忽略了近在咫尺的他，以及他溫柔的雙手。那時她為什么不感動呢？她終于想出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忽略了最簡單的幸福，忽略了隱藏在吵吵鬧鬧的表面下最真摯的愛戀。

嫁他的決心是在那一瞬間定下的，卻是牢固不可動搖。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她說，這是情歌，是唱給女人聽的。

那一年

●賀蘭雪

那一年，她17歲，正上高二。姣好的容貌，優異的成績，燦爛的青春在她鮮艷的裙裾中飛揚。

那天，她正捧著“全省三好學生”的獎狀歡快地往家走，卻不知，自己正走向一段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

胡同口，父親一臉鮮血地躺在地上，母親正抱著父親的頭痛哭。鄰居告訴她，父親被車撞倒后，肇事者開車逃逸了。

為了籌措父親的手術費，她和母親只好賣掉了那個溫馨的兩居室，搬到了一處低矮的平房。母親忙于生計，照顧父親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肩上。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再也無法穿那些讓她美麗并高傲的裙子。最讓她感到絕望的是，原來像崇拜明星一樣崇拜她的男生們看到她衣服上的飯渣粒時厭惡的表情。

她趁天黑走到海邊。夜色下，海浪不斷拍打著沙灘，白天廢棄物滿地的沙灘被夜晚的海水沖洗得干干凈凈，露出本來的顏色，在月光下泛著白光。她看著看著，突然淚流滿面。

她悄悄回到家。第二天，同學及老師們驚訝地發現，雖然她的衣服不再華美，但一如既往地平整干凈，作業也一如以前那樣整齊，人也和氣了很多。

父親的傷一天天見好，而肇事者也突然良心發現，自首并賠償了父親的醫藥費。生活正朝以前的軌跡回歸。

一切如潮水般襲來，又如潮水般退去，洗去了她那一年的所有的悲傷與歡喜，并讓那個原本高傲稚嫩的女孩顯露出本來的平實與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