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復仇記

詹姆斯·李

那天下午的時光一分一分地挨了過去。憑著我們魚兒的聽覺，我們能聽到鄰居的電視聲，外面的汽車聲，但沒有人回家來。爸爸、媽媽在外面悠閑地消磨著時光。

下午四點鐘左右，一個奇怪的“啪噠啪噠”的聲音把昏昏沉沉的我們驚醒。房門“啪”地打開，雷克斯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他的金色皮膚上沾滿了塵土和污垢；他的雙眼因驚恐而睜大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挨到魚缸邊，盯著我們。

“我……憎恨……你們的世界。”他高聲說道，一邊使勁吸著氣，“我要回亞特蘭蒂斯去，回到屬于我的世界去。”

他渾身發抖，用魚鰭緊緊抓住魚缸。“所有的人都像你們一樣，”他控訴道，“他們都笑話我，他們……他們追趕我，朝我扔東西…當我告訴他們我是個王子時，他們……他們全都嘲弄我……你們的大街上到處是那種會冒煙、轟轟響的可怕玩意兒。”他痛苦地呻吟道。

“那是汽車。”我游過去，告訴他。

提克·庫恩突然“咕嘟”了一聲。“雷克斯，要是你想回到亞特蘭蒂斯，”他說，“你就需要我們的幫助!”

“你們怎么幫助我?”雷克斯追問。

“你要是想回家，你就得去海邊。”提克·庫恩向他解釋，“也只有我們能給你指路!”

提克·庫恩又想出了一個妙計，不過這一次他的主意不錯!人魚需要我們，就像我們需要他一樣。

雷克斯瞪著我們：“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們?”

“因為只有我們知道你的底細，”我回答，“沒有我們，你永遠也回不了家。”

“所以你必須讓我們出去。”茉莉懇求道。

“這樣我們才能幫你回家。”莎拉緊接著說道。

雷克斯低頭看著自己的魚尾。“你們說話算數，”他喃喃道，“會幫助我?畢竟我對你們干了……”

“我們當然說話算數。”莎拉說，“我們也不愿意呆在這個可怕的魚缸里。就好比你不愿留在我們的世界里!”

雷克斯把鰭伸進魚缸把我們一股腦兒撈出水面，他在空氣中搖晃著我們，發出怪異的尖叫聲，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伸展開來。魚鰭變成了手臂，尾巴變成了腿，我又重新變成了人!

“現在該怎么辦?”雷克斯心急地問道。

“我們帶你去海邊!”我向他保證，隨即我又打住了話頭，“嗯。有一個小問題，”我大聲說道。轉向其他人，“我們怎么去?”

提克·庫恩聳聳肩：“這還不簡單，搭巴士去唄。”

“但我們不能把雷克斯帶上巴士!”我抗議說。“人們會怎么說?”

雷克斯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們答應過會幫我回家……”他憂傷地盯著我們，“你們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們看看他，又相互看了看。我抓住他的一條魚胳膊。“我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相信我們!”我安慰他，“別擔心……提克·庫恩會有好辦法的。”

提克·庫恩木然地看著我：“我有嗎?”

“你就得想出來!”茉莉捅了捅他。

我打開客廳的房門。往外瞅了瞅，外面沒人!我揮手叫其他人跟上，我們躡手躡腳向前門走去。我們順利地來到了樓道上，急匆匆地乘坐電梯，“啪噠啪噠”，雷克斯驚惶地跟著我們。

果然，當巴士靠站后，我們正要上車時，乘客們開始大呼小叫起來。“嘿!”司機嚷嚷道，“你不能把那……那玩意兒弄到我的車上，你們也不能穿著睡衣乘車!”

我們都轉向提克·庫恩，該是他拿出主意的時候了!“嗯……呃……”他結結巴巴起來，突然一個主意冒了出來，他局促不安地朝司機笑了笑：“我們這身打扮是到學校去演出的!你聽說過那條叫莫比·迪克的白鯨嗎?我們搞不到整條鯨魚的服裝，只好拿這條魚頂替了!”

“你是說，那條魚肚子里藏著人嗎?”司機驚得目瞪口呆。

“沒錯。”雷克斯用他低沉而水淋淋的聲音大聲答道，“是我。”

“那好吧，既然是學校的事，你們就上車吧……”司機瞪著雷克斯，“不過這條魚要買成人票!”

莎拉和茉莉掏空了她們倆的口袋。好不容易湊足了我們去海邊的往返車費。不過，為了雷克斯不被乘客發現，我們還是在快到海邊的半路上下了車，剩下的路我們決定步行走過去。

終于我們抵達了海邊。我們大伙兒氣喘吁吁站在那兒，目光投向大海。雷克斯轉身向我們告別，我們一個接一個握了握他的魚鰭。

“我們該說再見了。”他傷感地說道，“你們一直對我很友善。”

“你能找到亞特蘭蒂斯嗎?”我問他。

雷克斯往水里跨了一步：“我跟著大洋流走，不用替我擔心，海洋是我的家。”

“再見了，雷克斯。”提克·庫恩揮揮手。

雷克斯游出去很遠，不久就消失在大海里。我們站在那兒，盯著他消失的地方。我肯定，有片刻時間。我看見了水中他眼睛射出的兩束淡淡的金光，搜尋著帶他回家的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