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耽誤了他十四年

妙筆花

年前，應朋友的邀請去了趟法國。朋友出國前，就是小有名氣的油畫家，出國五年時間，在巴黎有了自己的畫廊，過上了很多法國人都羨慕的上等生活。

在給我接風的時候，朋友說還有一個我熟悉的人會過來。就在我猜測的時候，劉劍平走了進來。

論年齡，他是大我和朋友三歲的大哥，以前在國內的時候，就是下海比較早的一個。我們那時候經常在他的餐廳里吃免費“包飯”。上世紀90年代初，他聽說法國中餐生意火暴，就辦了簽證，到法國開了餐廳。

他鄉遇故知，我們三個人都喝得微醺。劉哥說有些事去打理，要我改天一定到他那里去住上幾天。

看他出門，我和朋友的話題自然轉到了他的身上，在我看來，在國內的時候，他就屬于比較聰明的人，又有一些資金，經過這十多年的奮斗，應該有不錯的事業。

朋友嘆口氣，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他說：“劉哥來這里十四年了，條件的確比你我都好，可是現在他過得并不那么如意。”

我疑惑起來，問朋友為什么。朋友搖搖頭說：“明天我陪你到他那兒去，你就清楚了?！?/p>

劉哥的餐廳在塞納河邊，操作室占滿了不大的房子，所以攤位只能擺在外面，很像一個露天的酒吧。見我們來，他很高興，張羅著要廚師做幾個菜，陪著我們喝酒。

我們三個坐在外面的桌子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朋友說：“劉哥，你前幾天又把圖書館的菜譜弄丟了，你的圖書證是我代辦的，亨利都要我提醒你好幾次了?！?/p>

劉劍平笑笑說：“哪丟了，兄弟，實話告訴你，根本沒丟。說著，他起身去屋子里拿出了一本意大利菜譜放在桌子上。”

朋友皺皺眉頭，我也看看劉劍平，想看他怎么解釋。他笑笑說：“兄弟，這本書我實在有用處?！薄澳悄憬璩鰜韽陀∫幌虏痪瓦€回去了嗎？”朋友語氣里有些不悅，劉劍平拍拍我的肩膀說：“看，這老弟又犯傻了吧，這本書我復印一本，大概要30歐元左右，我到圖書館辦個遺失手續，才要7歐元?！?/p>

朋友輕輕搖了搖頭。

吃完午飯。劉劍平堅持要帶我去看埃菲爾鐵塔。在他的堅持下，我和朋友只好都上了他的車。我們到鐵塔附近的時候，游人并不多。劉劍平看了看，把車打個方向，然后?？吭诹寺愤?。

看著車旁英法兩種文字的禁止停車的標志，我瞟了他一眼，朋友私下里拉了一把我的手，不要我說什么。

“那邊不是有停車場嗎？”我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你不知道法國的收費標準啊，停車場一個車位一個小時要8歐元，而在這里，我接張罰單，頂多罰款8歐元，我們可以去玩上幾個小時呢！”

瀏覽完鐵塔，看著天色已晚，我和朋友拒絕了劉劍平的挽留，決定回朋友家里。路上，我對朋友說：“看來劉哥就是比我們聰明啊，這些事情都能讓他想到?！?/p>

朋友看了我一眼，然后搖搖頭說：“我正想告訴你，是誰耽誤了他十四年沒有發展起來。”他說：“你不知道吧，圖書館因為他辦理遺失手續過多，馬上要停止他的借閱權利。而停車他雖然省了錢，但是這個車主的錯誤記錄，很多人都能查得到。我想，如果他沒有這么聰明，現在的成就一定不止這樣?！?/p>

我和朋友都沉默，無語。我似乎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些什么。

（圖/黃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