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拯救重病丈夫，打工嫂蒙面劫殺女副總

趙劍北

丈夫患病走投無路，打工嫂幸遇好心雇主

王麗華1964年生于云南省紅河州彌勒縣的農村。1984年，她從紅河州衛生學校畢業，成為當地一家醫院的護士。但干了不久，她嫌薪水太低，辭職前往開遠市打工。在這里，她雖然替人看過店、擺過攤、做過小生意，但始終沒有擺脫貧窮的命運。2003年春節過后，她經人介紹，意外地與小她10歲的王衛斌相識。

王衛斌來自云南省個舊市，初中畢業后，為了掙錢養活自己，做了當地一家公司的保安。王衛斌家在農村，相貌平平，沒有一個女孩正眼看他。這樣。兩個淪落天涯的人很快因相互同情而生愛慕之情。

2005年5月底，王麗華隨王衛斌回到個舊市，在民政局領取了結婚證。婚后，她才發現丈夫患有嚴重的胃病，一到夜里，就疼得呻吟不止。王麗華問他為什么不早說，王衛斌解釋道：“我是愛你才對你隱瞞的……”因為這句話，王麗華原諒了他，并表示要好好照顧他一輩子，多掙些錢給他治病。

王麗華在昆明市五華區龍翔街租了一處簡陋的房子住下后，王衛斌的胃病加劇了，連走路都要人攙扶。在這種情況下，王麗華只能一邊做鐘點工，一邊照顧丈夫。但做鐘點工的收入畢竟難以維持生計，因此，他們的日子越過越艱難。

天無絕人之路，正在他們困難時，2005年9月下旬的一天，王麗華在一個家政公司的推薦下，前往龍翔廊坊小區，與居民楊小琴見面。見面后，楊小琴了解到她來自農村，是一個忠厚老實、挺會做事的人，當場決定聘用她當保姆。可王麗華提出，自己不愿當住家保姆，只愿做鐘點工。楊小琴沒有為難王麗華，就同家政公司簽訂了《家政服務協議》，明確她的職責：每天負責買菜、做兩頓飯，附帶搞好保潔工作。她每天工作3小時，月工資為400元，服務期限為一年。

楊小琴37歲，是云南銅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兼云銅古河電氣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與事業如日中天相比，楊小琴經歷過一次失敗婚姻。2003年，她與前夫因。性格不合分手，與女兒柳抒含相依為命。一年后，楊小琴再婚，丈夫王啟國為曲靖市雙友鋼鐵公司主要負責人之一，非常愛她和柳抒含。夫妻倆住在龍翔廊坊小區三單元，每周末才能團聚一次。

去哪里籌措“救命錢”，鐘點工心理失衡惡念生

王麗華在楊小琴家里不怎么說話，只顧埋頭做事，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她做的飯菜也很合主人的胃口。她去菜場買菜，能負責地討價還價，然后把每天的菜金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一個本子上。半個月過去了，楊小琴對王麗華很滿意，提出讓她當住家保姆，王麗華這才述說了丈夫患有嚴重胃病，需要自己照顧他。楊小琴理解之余，詳細詢問了她丈夫的病情究竟如何?王麗華如實相告：丈夫的病情一旦發作，連走路都困難，而且他每天要吃七八頓飯，多以蔬菜和水果糊為主。

得知這一情況后，楊小琴當即拿出2000元錢，對王麗華說：“你趕緊帶你丈夫去醫院檢查治療吧，有什么困難盡管對我說。”王麗華連連擺手，不肯收下這筆錢。楊小琴以為對方嫌錢少，就真誠地說：“我的錢都存在銀行卡上，手頭的現金不多了，你先拿去用吧，缺多少，你同我說一聲就行了。”王麗華表示，楊小琴的心意她領了，但這錢不能收。因為能有這么一個工作機會，她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此后，楊小琴每天都關照王麗華多做些飯菜，然后讓她帶些飯菜回家給她丈夫補養身體。細心的楊小琴還經常選購一些藕粉、紅棗、豆奶粉等營養品和胃蘇沖劑、血寧糖漿等藥品送給王麗華，并叮囑她：“胃病重在調養，你要確保你丈夫吃好。”王麗華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多給楊小琴家做些事情作為報答。

一天，楊小琴打聽到綠豆大蒜湯和桂花茶能治胃病，就把相關信息告訴了王麗華。王麗華的眼里不由閃出了淚花，面對這位有情有義的雇主，她的心里涌起了陣陣暖流。到了月底，楊小琴付給王麗華500元薪水，王麗華認為多給了100元，不肯收下。但楊小琴表示：“你盡心盡力在我家做事，這多出的100元就當作是發給你的獎金吧。”

可楊小琴哪里想到。自己真誠的體恤，反而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王麗華的“不平衡”心理。實際上，王麗華帶著丈夫來到昆明市后，根本沒錢去醫院檢查治療。當時，楊小琴拿出2000元錢時，她是多么想收下啊，可她考慮到自己和楊小琴沒什么深交。便一推再推，給楊小琴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轉眼到了2006年1月底，柳抒含突患感冒，楊小琴駕車帶著女兒去醫院治病，一個感冒就花了1000多元。在女兒生病的那一周，楊小琴拿出1000元菜金給王麗華，要她買菜時揀野生甲魚等最貴、最有營養的買。王麗華由此聯想到丈夫的胃病，痛恨自己和丈夫為什么不是有錢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小琴再沒把王麗華當外人看待，王麗華對楊小琴家的情況了如指掌。通過觀察，她得知楊小琴和丈夫均身居要職，收入非常可觀。有一次，楊小琴同王麗華閑談時，無意中透露自己的工資和獎金很高，但開支也很大，僅交稅每年就要花上六七萬元。王麗華聽了大吃一驚，認為這筆稅錢夠買一輛小汽車了，楊小琴每年實際拿到手的錢足夠買一套房子。

在王麗華的眼里，楊小琴看起來一點不像是個30多歲的女人，她差不多每周都要做一次美容護理，每月要花2000多元。柳抒含學鋼琴，楊小琴一出手就花了2萬多元，買回一臺德國產的斯坦威鋼牌鋼琴。母女倆所穿的衣服，差不多每周都要換新的，且大多送到小區附近的干洗店去洗。一次，王麗華把楊小琴穿的一件裘皮大衣送去干洗時，好奇地問干洗店老板這件大衣值多少錢?當她得知價值12000元后，心里不由得翻騰開了：“同樣是女人，憑什么她活得光鮮亮麗、事業有成，而我卻要做鐘點工。服侍她……”

回到簡陋的租住屋，王麗華向丈夫大吐心中的不滿，王衛斌有氣無力地說：“是啊，你這個雇主太有錢了，而我們卻活得連豬狗都不如，看來只能認命了。”

2006年夏天，王衛斌的胃病突然加劇，口吐鮮血、雙眼發黑，有時還會發生暈厥。王麗華只得向楊小琴請假，寸步不離地照顧丈夫。王衛斌絕望地說：“我太難受了，治病沒錢，干脆死了算了。”王麗華趕緊捂住丈夫的嘴巴，不讓他說下去。當時，擺在他們面前的一個現實問題是趕緊籌錢治病。于是。王麗華打電話向親友求救，但沒借到一分錢，反而遭到不少責罵。

王麗華看著丈夫痛不欲生的樣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摟著丈夫，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哭著說：“有錢人治感冒花1000元錢也不心疼，而你病成這個樣子竟然窮得沒錢去醫院掛號!”王衛斌安慰她：“天意如此，急也沒用。”

9月2日夜晚，王麗華躺在床上對王衛斌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的病!”王衛斌勸她不要考慮這事，并傷感地說：“我們夫妻一場，我即使死了也沒有遺憾了……”聽了這話，王麗華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我就是搶劫，也要弄到一筆錢治好丈夫的病!她告訴王衛斌：“我愛你，為了你我只能豁出去了!”

王麗華認為搶劫的最合適對象就是楊小琴，便說：“我的

聘用協議快要到期了。有錢人都很忌諱保姆或鐘點工家里有病人的。”覺得無路可走的王衛斌也動了歹念，但他擔心自己體虛無力，難以對付楊小琴一家3口人。王麗華認為，有錢人無一例外部膽小怕事，楊小琴平時和年幼的女兒住在家里，她丈夫不在身邊，母女倆手無縛雞之力，很容易得手。但王衛斌擔心她會被楊小琴和女兒認出來，王麗華無計可施了。第二天晚上，她在看一檔電視節目時，忽然看到一個頭戴面具的人，頓時有了主意。

說來也怪，在兩人密謀搶劫的日子里，王衛斌的胃病突然有所減輕，竟能走路了。王麗華笑著對丈夫說：“這是老天在可憐我們，成全我們啊!”

9月4日下午3時。王麗華見楊小琴和柳抒含不在家里，就帶著王衛斌前去“踩點”。在寬大的居室里轉了一圈后，王衛斌撫摸著室內的紅木家具和背投式平板彩電，嘖嘖驚嘆：“有錢人過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賣掉這里的任何一件家具，都夠咱們吃上幾年了。我恨自己生錯了人家!”王麗華對丈夫說：“羨慕有什么用?當務之急是籌錢治好你的病，你的病反反復復，長期拖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你應該明白。”

回到簡陋的出租屋，王麗華和王衛斌決定鋌而走險。當天夜里，兩人將作案時間定在9月6日。她確信，楊小琴晚飯后要帶女兒去學鋼琴，回來很晚；王啟國當天在曲靖上班，肯定不會回昆明。隨后，兩人反復商量作案細節，認為從楊小琴手中撈幾萬元錢，不費吹灰之力。

帶著重病丈夫蒙面搶劫，終被識破面目頓起殺心

9月6日晚上7時許，王麗華見楊小琴帶著女兒出去后，就趕緊打車回家。隨后，她特地穿上一套在楊小琴面前從未穿過的新衣服，與王衛斌一起帶著事先準備好的寬膠帶、尼龍繩、水果刀等作案工具，悄悄潛入楊小琴的家里。王衛斌藏在楊小琴臥室的衣柜里，王麗華則藏在柳抒含臥室的衣柜里。王麗華和王衛斌都在頭上套了黑色的絲襪。

當天晚上9時多，楊小琴帶著女兒回到家里。隨后，柳抒含在客廳里做作業，楊小琴回到自己的臥室里看電視。根據事先安排，王麗華拿著水果刀，沖到客廳里。柳抒含見了，發出一聲尖叫。這時，楊小琴聽見女兒發出異常聲音，趕緊跑到客廳，卻被拿著水果刀的王衛斌按倒在地上。楊小琴一邊安慰膽顫心驚的柳抒含，一邊對兩個持刀的蒙面人說；“不要傷害我女兒，你們要什么我給什么。”王麗華不敢發出聲音，故意彎著腰，以顯示與平時不同的“體態”。王衛斌惡狠狠地說：“我們只是劫財，你們不叫，我們就不傷害你們。”隨后，兩人用尼龍繩將楊小琴和柳抒含捆綁起來，推進主臥室里，并用寬膠帶蒙住了她們的眼睛和嘴巴。隨后，兩人從楊小琴身上搜出3500元現金，還搜去她的一部諾基亞手機、一根金項鏈、兩枚金戒指和兩只耳環等物品。

但王衛斌并沒滿足，他湊近王麗華的耳畔，低聲說：“這沒多少錢呀!看，還有銀行卡。”王麗華把他拉到陽臺上，要他拿刀逼迫楊小麗說出密碼，然后他負責看守母女倆，她帶著銀行卡去銀行取錢。

面對兇神惡煞般的兩個蒙面人，楊小琴被迫說出了銀行卡的密碼，并告訴他們：“5張銀行卡是同一個密碼，大概有七八萬元錢。”王麗華默記下密碼后，將5張銀行卡揣進口袋，趕緊出去找銀行柜員機取款。在小區附近的工商自助銀行門前，從未用過銀行卡的她連那道自動門都不知道怎么打開。等了好久，當有人刷卡進去時，她這才跟著走了進去。在柜員機前，她拿出銀行卡，卻不知道怎么插進去，只好央求旁邊的一個人幫忙。該人非常熱心，幫她插入一張卡，并告訴她如何輸入密碼。王麗華輸了密碼后，結果系統提示錯誤。她拿出另一張卡，試了一下，還是取不出錢來。

于是，王麗華裝出記憶力衰退的樣子。掏出楊小琴的手機，打楊小琴家里的電話。王衛斌接聽后，她讓他重新問一下密碼。結果，新得來的密碼仍然不對。接著，王麗華相繼去了另兩家自助銀行，都因密碼不對而無法取出錢來。王麗華再次打電話回去，讓王衛斌重新問楊小琴。問到密碼后，還是取不出來錢。最后，她打電話問王衛斌怎么辦，王衛斌要她趕緊回來。

王麗華白白折騰了1個小時后氣急敗壞地回到楊小琴的家里。她把丈夫拉到客廳里悄聲問：“楊小琴欺騙了我們，下一步我們怎么辦?”王衛斌說：“撤吧。”可就在兩人步出主臥室的時候，王麗華突然聽到柳抒含在身后低低說了句：“王阿姨……”她驚惶失措地對王衛斌說：“抒含嘴上的膠帶松動了，她好像認出我了，這怎么辦?”王衛斌頓時面露殺氣，說：“那就只有滅口了!”王麗華突然想到，自己在楊小琴家做了近一年的鐘點工，母女倆早就熟悉她的體態和步姿了，于是，她快速走進主臥室，伸出雙手狠狠地掐柳抒含細嫩的脖子，直至其停止呼吸。與此同時，王衛斌也扯出床上的被子緊緊捂住楊小琴的面部。楊小琴不停地掙扎著，王麗華過來掀開被子，伸出雙手，對著她的頸部又掐又捏，直至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殺死母女兩人后，王麗華和王衛斌并沒有急著離去。兩人極力冷靜下來，找出塑料袋套在鞋子上，用拖把清理地板，沒留下任何痕跡。當天晚上10點多，兩人大模大樣地從楊小琴的家里走出去。

作案后，王麗華勸王衛斌一起逃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但王衛斌說那樣容易被警方懷疑，讓王麗華第二天繼續去楊小琴家做鐘點工，并打電話報警，以干擾警方的視線。

9月7日上午，王麗華和平常一樣去菜場買了菜，開門走進楊小琴家里后，哭著撥打了110報警電話。大約10分鐘后，昆明市公安局五華分局刑偵支隊民警趕至現場。王麗華告訴民警：“今天上午，我從家里出來，像往常一樣去菜場買好菜后，開門進楊小琴的家里時，發現雇主和女兒被殺……”

鑒于死者身份特殊及兇手作案手段殘忍，昆明市公安局迅速成立專案組，全面展開偵破工作。民警勘察中發現門窗沒有被撬痕跡，數千元現金、諾基亞手機及項鏈、手鏈、戒指以及多張銀行卡不翼而飛，據此懷疑是熟人下手。民警當即調取小區附近的多家銀行柜員機案發當晚的監控錄像，結果，從模糊的人影中辨別出王麗華，當即將她“請”進了五華公安分局。在事實面前，辦案民警終于攻破王麗華的心理防線，王麗華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當天夜里，王衛斌也被抓獲。民警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送他去云南省人民醫院檢查，發現他患有嚴重胃潰瘍，當即為其治療。

2006年9月12日，王麗華和王衛斌因涉嫌搶劫和故意殺人罪被昆明市公安局五華分局刑事拘留。9月18日，兩人被警方執行逮捕。2007年1月31日，昆明市人民檢察院以王麗華、王衛斌犯有搶劫罪、故意殺人罪，向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采訪后記：

在富豪等精英人士周圍，總有一幫貼身式服務者，他們是秘書、司機、保鏢、保姆和鐘點工，我們可以稱之為“最親密的陌生人。”

楊小琴被殺，令昆明各界人士深感震驚、惋惜，一個帶有爭議性質的問題隨之產生：這一悲劇是由雇主無意識露富釀成的，還是鐘點工面對誘惑難以把持住自己而引發的?

一方觀點是：雇主在與鐘點工朝夕相處的過程中，總會有意或無意地露富，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她內心深處的欲望，從而導致一場難以避免的殺身之禍。另一方認為：打工嫂面對著身份、地位和財富的巨大落差，累積成強烈的心理不平衡，最終把持不住自己，在一念之下，為拯救病入膏肓的丈夫而鋌而走險，最終上演了這起慘案。

斯人已逝，爭議未消。云南省一位著名社會學家提出建議，富豪等精英人士應學會“藏富”，在“最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如何保持一種低調、謹慎、內斂的態度，切忌張揚和顯擺；作為普通打工者，要有自知之明，試圖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而改變命運的念頭固然沒錯，但面對誘惑，尤其要保持寧靜、平和的心態!雙方應學會和諧相處，這樣才能確保生命財產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