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清波
2008年1月11日是我國著名教育家、學者蔡元培誕辰140周年紀念日。上海文物管理部門表示,位于華山路303號的蔡元培故居經過整修,部分恢復原貌,11日正式對公眾開放。整修一新的蔡元培故居紀念館三樓設立為“蔡元培實物館”,將首次展出120余件珍貴文物。
中國數不勝數的各種名人故居,總是給筆者以如此傷感:名人已經作古,而他們的風范、成就往往也成為絕響,徒留故居予人憑吊,甚至不過是作為旅游觀光的景點,供人休閑消遣,滿足“到此一游”的虛榮。這樣的名人故居,恢復得再多,保修得再好,意義也終有限。
蔡元培先生未必能夠逃脫名人們的這種“厄運”。以當前的現實環境來論,先生的風范確有“絕世”之憂。
譬如,先生到北大第一件事情就是確定大學的宗旨:“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然而,今天的許多中國大學校長,所在意的卻是學生的就業率、學校的占地面積等,即便“高材生”出去殺豬陪聊,都可理直氣壯地解釋為“順應市場需要”。先生選拔教師唯才是舉,陳獨秀既無博士學歷,也無任教大學經歷,只是區區廣中學教員,但先生卻聘請他為北大文科學長;梁漱溟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先生讀了其文,便決意聘來北大教印度哲學。而今天的中國大學,動不動就打“高薪”、“全球納賢”的招牌,可惜更看重的是學歷或者資歷,“國際一流大學”非博士一概不予考慮,或者唯有高官、明星、富賈才有被破格聘為教授之機遇。像梁漱溟、陳獨秀、魯迅這些沒有文憑的人,縱然發表大量文章也不是SCI收錄的學術期刊,無助于學校沖擊“論文引用篇數全球第一”的至尊榮譽,然先生終用之而成美名于千古。更不用說蔡氏主張“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只要有學問,無論是守舊的陳漢章、黃侃,甚至主張清帝復辟的辜鴻銘,參與洪憲鬧劇的劉師培,還是主張新學、觀念激進的陳獨秀、胡適、錢玄同,都可招入北大。為了反抗當局對大學的粗暴干涉,先生曾數次辭職。此等風范,今日何處可覓?
先生仙逝后,教育部在誄詞中有“當中西文化交接之際,先生應運而生,集中西文化于一身,其量足以容之!其德足以化之!其學足以當之!其才足以擇之!嗚呼!此先生所以成一代大師歟!”先生所處之時代堪稱亂世,辦學條件比今日要差得多,猶能如此堅持原則,則今人在酒足飯飽之余,固當汗顏矣!試想以今日之物資富足、社會穩定,再加上蔡氏之辦學意志、自由精神,則中國教育何愁不能更加輝煌!中國之學術何愁不能更加燦爛!
幾千年前中國出了個孔子,可是,幾千年來孔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他成為了偶像,被無數中國人頂禮膜拜而不許超越。近代,中國的教育終于又有了個蔡元培,但今天我們是否也只能繼續把蔡元培放在紙張上去研究、放在圖書館里去館藏,是否也只能在他的故居徒興高山仰止之情?郁達夫在紀念魯迅時說過:“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一個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而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為可悲。”其實,一個有了偉人而只知道頂禮膜拜卻不敢再去超越、“后無來者”的民族也是可悲的。
今天,我們紀念蔡元培先生,絕不能只是在茶余飯后發一發“思古之幽情”,而應該是切實借鑒學習蔡先生的精神品質,務必做到“后有來者”;蔡元培故居紀念館,不應該單純是“前不見古人”、供人憑吊乃至游樂之所,而應該是一塊弘揚蔡氏精神、激發更多“后來者”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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