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流淚的母愛

矯友田

晌午的日頭，炙烤得人們透不過氣來。工地上的民工們，有的躺在工棚里歇晌，有的聚在陰涼處嘮嗑。這時候，一個眼尖的民工，忽然發現前方的塔吊上，有一個女人在吃力地向上攀爬。他吃驚地叫道：“你們快看，有一個女人在攀塔吊！” 那些民工們，一窩蜂地朝塔吊的方向涌去。他們大都赤著脊梁，黑黑的肌膚上泛著亮晶晶的汗漬。

她攀上的高度，距離地面已有10余米。因為力不從心，或是因為恐懼，她有幾次試探著繼續向上攀爬，結果都放棄了。她只能用雙手死死抓住塔吊的鐵梁。民工們大都認出她來，她是民工張德林的妻子，是這個建筑工地上為數不多的女民工之一。在一個月前，他們夫妻倆還是這個工地上的拌灰工。因為老板拖欠他們將近半年的工資，夫妻倆多次去找老板催要工資。結果，老板只給他倆打了一張白條，而后又借故將他倆辭退了。

夫妻倆搬出工地之后，便在附近租住了一間平房。他倆每天到工地上找老板討要工資。后來，老板吩咐幾名門衛，禁止他倆再進入工地。而這一次，她是趁那幾名門衛不注意，偷偷攀墻進入工地的。

此時，她稍有不慎，就會從上面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一名年長的民工吩咐人趕緊去找老板還有她的丈夫。其中，一個民工還撥打了110報警電話。

20分鐘之后，老板才趕到現場。剛開始，工地老板還在下面罵罵咧咧的。后來，他見有民警在現場，而且她的情緒異常激動，有幾次差點失手掉下來。他也擔心事情鬧大，便朝身邊的那些民工吼道：“你們快去把這個瘋女人的丈夫找來！”

一個氣喘未定的民工說：“她的男人現在喝得像一塊泥巴，怎么也喊不醒。”

老板聽了之后，顯得束手無策。

在兩位民警的耐心勸說下，工地老板也答應盡快支付他倆的工資，她的情緒才逐漸平穩下來。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從塔吊上退下來。兩名塔吊工麻利地攀上去，為她系上了保險帶，而后，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下來。

塔吊下面的人們，長吁了一口氣。她的臉色蠟黃，汗水已經將她全身的衣褲給濕透了，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一位民警嚴厲地批評她說：“你知不知道剛才的后果，這是一種對生命極不負責任的行為，你的家人難道沒有阻止你？”

她仍驚魂未定地說：“丈夫認為太危險，死活不同意俺這樣做。今天晌午，俺用剩下的幾塊錢給他買了一瓶白酒。他喝成泥巴，也就不會阻攔俺了。”

另一位民警，顯然對她拒不認錯的態度感到不滿，繼續批評說：“如果你連生命都不要了，討得工資又有何用呢？”

她卻毫無悔意地說：“俺的兒子今年考上了大學，再過半個月就要開學了。如果俺湊不齊學費，兒子就上不成大學了。俺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換，也不能讓兒子沒前程。”

（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