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別人面子

陳前芳

1984年12月19日，《中英關于香港問題的聯合聲明》正式簽署之后，“鐵娘子”撒切爾夫人率英國代表團離開人民大會堂。

當撒切爾夫人步出大會堂沿著長長的臺階緩緩拾級而下時，突然，她的右腳不慎滑了一下，形成了一副單腿跪倒的姿勢。

這種公眾場合出丑的鏡頭，雖說只是出于意外，但從中也可窺出這位“鐵娘子”內心的波動與不安。

而更為難堪的是，這個場面，恰好被參加國際刑警聯席會議的美國警察總監斯米洛拍攝下來。中國安全局的工作人員，在第一時間內把這件事向當時陪同撒切爾夫人一塊兒出來的鄧小平做了匯報。精明干練的鄧小平得知后立即做出指示：盡我們最大的努力，把這件事的影響縮小到最低程度。

經過緊急磋商，公安部的領導出臺了一個方案：主人邀請客人參觀毛主席紀念堂。參觀毛主席紀念堂有一條嚴格的紀律：參觀者不準攜帶任何物品入內。這樣安排的目的，就是想把斯米洛的相機名正言順地交與紀念堂工作人員保管。

只要相機在中國人手里，有幾分鐘就解決照片的問題了。公安部的領導慎重地囑咐說：“要注意分寸，這只是我方的計劃，萬一計劃趕不上變化，要迅速通知我。”

當即，他們找來一位光學專家，另外，又安排北京京劇院演一臺《智取生辰綱》的折子戲，以防中途有什么不測的事情發生。

第二天，我方工作人員向斯米洛提出參觀毛主席紀念堂時，他竟連連搖頭：“NO！NO！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見此情景，工作人員靈機一動：“那就參觀瀛臺，那是囚禁清朝皇帝的地方。”聽到這里，斯米洛有了興趣：“皇帝的監獄？去看看。”

到那里一看，斯米洛被這如詩如畫的景色陶醉了。他大聲地感慨：“這哪里是皇帝的囚牢，這明明是上帝的天堂！”就在他流連忘返之際，突然，一股水柱從草叢里噴射出來，把斯米洛和陪同人員從頭到腳淋個透濕。

那名“園丁”嚇得慌忙從樹叢中站出來，連聲道歉。原來他正在這里安裝噴水管……斯米洛只好脫下外衣，并把相機交給了中國陪同人員。

這時，陪同的工作人員向斯米洛提議說：“我們先去涵元殿觀賞京劇，看看古代的梁山好漢是如何造反的。戲看完了，我們的衣服也送來了。”

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他們一行人走進了“涵元殿”，《智取生辰綱》的戲也開始了。可5分鐘后斯米洛有些不耐煩了。偏偏這個時候，負責照片的那方傳來消息，相機有密碼程序，光學專家無法打開。當即，他們要求公安部馬上派一個解碼專家過來，為拖時間，工作人員又讓京劇院馬上換戲！

“換戲？”京劇院領導吃驚地問。“對！換《三岔口》。”工作人員毫不含糊。“你說換戲就換戲，咋換？服裝、道具、演員都沒有，怎么演？”沒有辦法，京劇院領導只得親自登臺演戲。一出《三岔口》，引得斯米洛連連擊掌叫絕。

戲近尾聲了，斯米洛對陪同人員說：“請把我的照相機拿來，我要拍幾張劇照。”陪同人員說：“別激動，最精彩的還在后頭。”終于，負責處理照片的工作人員出現了，陪同人員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一周后的一天，《華盛頓郵報》頭版頭條刊登有一則消息：《香港將成為“鐵娘子”政治生涯的滑鐵盧》。那張被中國專家處理過的照片赫然在目：一個“醉意朦朧”的太陽擁抱著色彩朦朧的“鐵娘子”，只不過，她那跪下的腿和彎曲的腳在陽光閃爍中虛化了……

后來，那位“鐵娘子”得知中國政府的良苦用心后，私下里對朋友感嘆道：“泱泱大國，大的不僅是面積，大的是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