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郭珂好

一場車禍無情地奪去了雙胞胎兄弟中哥哥的雙腿，從此兄弟倆的命運就緊緊綁在了一起。在弟弟的精心照料下，哥哥發憤學習，終于考上重點大學，而為了照顧哥哥，弟弟卻耽誤了學習，高考失利，但他無怨無悔，為了供哥哥讀大學，他又早早邁上了打工之路……

2007'年11月7日，西南科技大學校園內。一名少年來到一名失去雙腿、拄著小板凳的殘疾大學生面前，喊了一聲：“哥哥——”兩個人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如雨下。

這是一對雙胞胎兄弟，4歲那年，一場車禍讓哥哥大雙失去了雙腿，從此，弟弟小雙就成了哥哥的腿。2007年8月，大雙被西南科技大學錄取，而小雙毅然放棄了重讀的機會，到飯店打工。11月7日這一天，放心不下哥哥的小雙特意請了一天假，來看望哥哥……

車輪無情地碾過哥哥。從此雙胞胎兄弟共用一雙腿

這對雙胞胎兄弟，哥哥叫黃昀通，弟弟叫黃文杰，1988年出生于四川什邡市雙盛鎮涌泉村。父親黃再義母親李大芝，都是普通農民。在什邡市里打工。

1998年8月，李大芝生下了虎頭虎腦的兄弟倆。黃再義高興地給他們起了乳名，一個叫大雙，一個叫小雙。

1992年6月7日早晨，李大芝和往常一樣將兩個兒子送往馬路對面的幼兒園。臨走時，大雙還沖媽媽扮著鬼臉說：“媽，你晚上要早點來接我啊!”李大芝答應了兒子，看著他倆蹦蹦跳跳地跑進了幼兒園。然而。她哪里會想到，這是她最后一次看見大雙奔跑了!

中午幼兒園放學時小孩子們在馬路邊站成一排。這時馬路對面走來了一個人，大雙眼睛尖，發現是姨媽。他一下子沖出了隊伍，朝姨媽跑去，被一輛運煤的大貨車卷到了車輪下……

經過成都軍區總醫院幾名專家的詳細檢查，1992年6月10日。醫院為大雙做了手術，他的左小腿連著膝關節全被截掉，右腿保留了膝關節。醫生說：“但愿那只留有膝關節的腿能順利康復，這樣有利于他以后安裝假肢。”然而，一個月后，就連這最后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大雙右小腿殘肢上的肌肉開始萎縮!擔心受到感染而加重病情。醫生決定再次給大雙做手術，右腿膝關節也被鋸掉了。

命運的沉浮中兄弟攜手。沒有腿也要趟過苦難尋找成功

1995年，大雙和小雙到了上學的年齡，可沒有雙腿的大雙怎么辦?懂事的小雙拍著胸脯對父母說：“爸爸媽媽，我也會照顧哥哥，他行動不方便，以后我就是他的腿。”

學校把兄弟倆安排在同班同桌，由小雙為哥哥跑前跑后。小雙背著哥哥上廁所是件難事，正常的孩子半分鐘不到就可以跑到廁所，可兄弟倆卻要花上五六分鐘。特別是下雨天。鄉村小學的操場泥濘不堪，小雙搖搖晃晃將哥哥背到廁所時，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大雙心疼弟弟，回到家央求爸爸說：“爸爸，你能幫我找一個可以撐著走路的東西嗎?弟弟照顧我，可他不能一輩子總照顧我啊。”

黃再義做了兩個小板凳，大雙把板凳綁在了自己的兩條殘腿上，練習用雙手撐著在地上走路。走上十分鐘，兩只殘腿的結痂處就開始疼了起來，然而，為了自己能夠自立，大雙忍著痛楚咬牙堅持著。一個小時，終于走了100多米，他的兩條殘腿早已被板凳磨得鮮血直流!

看到哥哥流血了，小雙一把抱住哥哥說：“哥，你不要練了，只要有我在，我就是你的腿啊!”大雙忍住疼痛。抱住弟弟說：“謝謝你，你可以陪我讀書，可是我不能一輩子總靠你啊!”

大雙將這副板凳帶到了學校，課后想上廁所時，他就將板凳拿出來，試著挪著走。兩條腿截肢的創面，稍一磨就會流血，錐心地疼痛。大雙一步一步地挪著，小雙就含著眼淚跟在他的旁邊，直到快上課了，大雙才讓小雙背著自己去上廁所。

小學四年級時，小雙學會了騎自行車。他開心地告訴大雙：“哥。以后不用爸爸送了，我就可以載著你去上學了!”早晨一起床。小雙就將自行車擦了又擦，他要讓哥哥坐得舒服一點兒。

四川雨多，一下雨兄弟倆上學的機耕道就成了一攤稀泥。一次放學后，小雙載著哥哥回家，盡管他小心翼翼，但還是滑倒了。大雙摔得滿臉都是泥。從這以后，每到雨季不好騎車的時候，小雙都下來推著自行車走。

住院時，醫生說大雙19歲就可以安裝假肢，裝一個普通的假肢需要2萬元的費用，然而，大雙在醫院住院時就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為了籌錢，十幾年來黃再義夫婦早出晚歸，大雙的起居飲食幾乎全落在了小雙身上。每天一回家，大雙坐在床上復習，小雙就開始淘米做飯，身高不夠，他就踩在凳子上。有時，黃再義夫婦回來得晚，大雙吃完了飯，小雙洗碗，收拾好一切，這才能坐下來做作業……

如此一來，小雙的成績總是一般，但雖然自己拿不到第一名，哥哥能拿第一名，這是小雙更開心的事。手足情創造奇跡。哥哥考上大學

初三時，兄弟倆的班級從一樓搬到了三樓。當時小雙體重不到80斤，而大雙由于不運動，比弟弟重出十幾斤，小雙要背哥哥爬上三樓，一般要歇四五回。

一次，小雙背大雙上樓時，兩名同學在背后議論：“他總也離不開他的兄弟，豈不是要累他兄弟一輩子?，”小雙轉身對他們怒目而視，然后安慰大雙說：“哥，你不要在意別人說什么。”“可是他們說得對，哥哥殘疾了，是拖累了你啊，你原來學習成績很好的……”大雙說著鼻子一酸，哭了起來，一哭就止不住，他想起了弟弟接送自己；想起了弟弟背著他上樓下樓：想起了放學后他學習，而弟弟卻忙著燒火做飯……太多太多數也數不盡。這么多年弟弟就像一個兄長一樣照顧著他，可是弟弟比他還小啊。

2004年，大雙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什邡中學，而小雙分數不夠只能進另一所中學。小雙為自己沒能考出好成績羞愧，更為自己照顧不了哥哥著急。

分開以后，小雙對哥哥很不放心，周末在家相聚，大雙都安慰他，自己能習慣。然而實際上第一次離開親人獨立生活，對于沒有雙腿的大雙太難了。爸爸用自行車鋼管給他做了一個帶扶手的板凳當“腿”使，爸媽將他送上車后，他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以前有弟弟背上背下，大雙對上車下車沒有特別深刻的感觸，現在他才體會到難處：車門的臺階比較高，他必須得兩手先下去做一個支點，這樣他的身體幾乎就是頭在下，屁股朝上。稍有不慎，就有摔下去的可能。手被鋼管磨了一層層的水泡。宿舍離教學樓有幾百米遠，大雙就一點一點地挪過去。時間一長。手上的水泡竟磨成了老繭。

一進入冬季，大雙的雙腿就會失去溫度，以前有弟弟在，弟弟會用自己的腿靠著他，給他暖暖，而現在他雙腿天天都是冰冷的……這時小雙也同樣念著哥哥，牽掛著哥哥的生活和學習。

由于是全市最好的學校，剛進高一時，大雙的成績排在全年級三百多名，經過一學期的努力，在高一下學年，他的成績迅速進入到前五十。一下子轟動了整個學校，初中部的老師請他去給新學生們演講，他在演講中講道：“我能夠在這個學校學習。是因為有他，我的弟弟黃文杰，四歲時我因車禍失去了雙腿，從此，他就像兄長一樣無微不至照顧我，因為我，他不能像別的學生一樣自由地安排時間，上學，放學，他事事都要以我為先，每頓飯，都要我吃完他才動筷，每天晚上，他總是把我送上床才睡覺……”講到動情處，大雙流下了熱淚，很多老師和同學的眼圈都紅了，校長也被他們兄弟的深厚情誼所感動，提出要將小雙轉到什邡中學來上學以便能夠照料他。

高二下學期，兄弟倆又進了同一個班級，小雙又肩負起了照顧哥哥的重任。大雙感恩于弟弟對自己的照顧，學習更加努力。

2007年7月，大雙以557分的成績，被西南科大錄取。而落榜的小雙卻沒有聽大雙的意見去復讀，他對哥哥說：“你上大學就花了近一萬元，我再復讀要花好多錢，這么多年來，爸媽就在攢錢為你安假肢，安假肢對你來說太重要了，你既然考上了，你就好好讀書，我出去打工，為爸爸分憂!”

2007年9月，大雙就要去大學報到了。他流著淚對弟弟說：“這張錄取通知書雖然寫著我的名字，卻凝聚了你的汗水和情意，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啊，15個春夏秋冬，你放棄了朋友、放棄了玩樂、放棄了學業，為我默默地犧牲了一切。謝謝你，如果你將來有困難的話，你一定不要隱瞞我，哥哥會盡畢生最大的力量來幫助你。就像你忍受著無數委屈照顧哥哥一樣……”

小雙現在在一家飯店打工。2007年11月7日，牽掛著哥哥的小雙請了一天假，來到了哥哥讀書的學校，一對雙胞胎兄弟，再次擁抱后踏上了各自的人生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