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五”男人“三級跳”

李維明

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天老張到我單位來，問我有沒有什么賺錢的門路。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說：“老張，如果有賺錢的門路，還會等到你我來干嗎?”老張也笑，說：“是呀，錢都給別人賺走了。我們覺悟得太遲了。不過，我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就不給我老張機會了。”我不想掃他的興，有些“狡猾”地說：“是呀，是呀，你現在覺悟也還不算遲嘛。”

老張告訴我，他已經從廠里買斷了工齡，準備自己出來多掙些錢。我還是忍不住怪他太輕率了(畢竟我們是不錯的朋友，再“狡猾”下去，于心不忍)，都快五十歲的人了，也沒有什么一技之長，還跳什么槽。老張說他這也是無奈之舉，老婆內退在家多年，女兒剛上大學，家庭支出已呈成倍增長的態勢。“你說，我不出來，多掙幾個，這家怎么能轉得下去。”老張說，我這才發現他臉上有些憂愁的影子。

幾個月后的一天，我去步行街小商品市場，意外地發現了老張。他踩著一輛運貨用的三輪車。那車上裝滿了熱水瓶。我問他干什么。老張下了車，告訴我，他現在專門給這里開商鋪的小老板們送開水。問他工資多少，他笑著說：“是給自己干的。一瓶水買來1角錢。我賣給他們1塊錢，賺個九角吧。哦，這里也包括了開水瓶的租金。”

我數了數他車子里的熱水瓶，大約有五十多個。問他一天送幾次水，他說一般送兩次，也有送三次的。就按兩次吧，我算了一下，老張一天也可以輕松掙得90元了。在我們這里，應該算是不低的收入了。老張告訴我，除此以外，他還把自己的6樓換成了1樓，在對著路的墻上開了一個大窗戶，由老婆做些小本生意。老張除了做水生意之外，他還負責家里小店的進貨。

去年冬天。我在路邊的小吃店里遇見了吃早餐的老張。我也要了一份。坐在他旁邊吃。問他何以到這兒來了。他笑著指著門外的一輛大卡車。只見那輛車上裝了一個大水箱。雖然包了保溫材料，那大水箱還是冒著熱氣。原來老張從化工廠買來循環水，再轉手賣給各浴室用。賺的還是差價錢。我笑著問他賺頭幾何，老張卻不愿多講了。他匆匆站起來，說：“老李，我得趕緊送水去了。”他替我付了早餐的錢，走到門外，又轉回頭道：“老李。改日等我有時間，我一定請你喝兩杯。”

這一等。就是一年。昨天我接到老張的電話，說今晚要請我去金都大酒店敘一敘。那金都大酒店，我常路過，最近似乎是重新裝修了，在我們這座小城算得上是一流的酒店了。我說：“老張，你發了，也沒必要到那樣的酒店里擺闊吧。實在憋不住，咱們隨便找個小酒店坐坐就可以了。”老張在那邊爽朗地笑了，說：“老李，我忘了和你說了，我已經買下金都酒店了。聲明一下，是從銀行里貸了款的。今天是金都重新開業第一天，想請你和一些關系不錯的朋友過來捧個場。這個面子。你不會不給吧。”

這個“面子”怎么會不給?放下電話，我心里卻不能平靜。我不由得想起老張當初說的話，“我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就不給我老張機會了”。是呀，看來機會并不寡情，她垂青的是像老張這樣不斷去追求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