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 谷
天上飄起雪花的時候,往往會自然地想起梅花來。
想起梅花,首先想到的便是九里山的梅花。九里山位于諸暨楓橋東北方向,離楓橋古鎮約九里。
早在元朝至正初年,畫家王冕為避戰亂,隱居于九里山深處,“蹤寄白云”。王冕出身貧寒,生性本真、自然,一生喜梅,善畫并詠并植。因為王冕的到來,九里山便與梅花發生了歷史的鏈接,在歷史歲月中留下了悠遠的人文意味。王冕在《梅譜》中寫道:“論花卉之中,唯梅最終清。受天地之氣,稟霜雪之操,生于溪谷,秀于隆冬,淡然而有春色,此豈非造化私耶?”
王冕入居九里山后,自然是開山筑廬,廣栽梅樹,在山地周圍疏密有致地栽了有上千株的梅花,有白梅、紅梅多個品種。梅花纏綿著屋廬,王冕便將其居住的茅廬取名為“梅花屋”,并自號“梅花屋主”。《明史·王冕傳》中寫道:王冕“攜妻孥隱九里山,樹梅千株,桃杏半之,自號‘梅花屋主,善畫梅。”
王冕在九里山的隱居生活是清苦的。《楓橋史志》中記載了王冕以畫易食的困苦情狀:“冕間亦賣畫以補貼日用,以畫幅長短為得米之差。”畫家在一首《梅花》詩中亦有表述:“老我無能慣清苦,寫梅種梅千萬樹。”居住在梅花叢中,且心中長著茂密、清潔的梅花,眼前是梅,心中有梅,落筆自然是以梅入畫。王冕尤工墨梅,枝葉舒緩、清秀,淡墨為色,寄寓了畫家高潔、孤傲的情感。對此,王冕在《梅譜》中寫得頗為著意:“其心欲緩,手欲速,墨欲淡,筆欲潤。蕊欲圓而不類古,枝欲瘦而不類桃,似竹之清,如松之秀而成梅。”另有畫家的《墨梅》一詩,筆下墨梅便千古綻放不息:“我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現實中有九里山,老遠就可以看到橫臥的山體,山體上植物依然茂密而蔥蘢、綠、清潔。時間已經過去了六百余年,王冕“梅花屋”的遺址依稀可辨,屋前尚有一口水塘,相傳是王冕當年洗筆洗硯所在,鄉人至今稱之為“王冕大塘”。畫家當年栽下的千株古梅卻是已被歷史的塵煙所風化了,眼前的這些稀疏梅樹,為近人所植,是在復制著王冕當年場景。梅樹尚未開花,花蕾已呈飽滿,枝干有些瘦,然終究是九里山的梅花。一些游人靠在梅樹旁留影,看上去很像是靠住了一樹風雅。
九里山的梅花會越植越多,它們都會與王冕連在一起,具有了象征意味。九里山探梅,其實是在探尋王冕的遺韻,是會隨著時間起不竭地流下去的。吳敬梓將王冕傳得更加久遠,《儒林外史》第一回,開篇第一句寫道:“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個嵌崎磊落的人。人姓王名冕,在諸暨縣鄉村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