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的“污點”

陸其國

《徐霞客游記·粵西游日記三》中摘錄的數則內容，是徐霞客于崇禎十年(1637 年)秋在廣西旅行途中的實話實說：“丁丑十月二十六日晨餐后，得兩肩輿，十夫”；“十一月初二日飯后夫至，少二名，以婦人代擔”；“候夫甚久，以二婦人代輿”；“初三月村小夫少，半以童子代輿”；“二十一日……眾夫哄然去，余執一人縶之……見余縶其夫，一老人乃出而言曰……余當代為催夫；失二雞……仍縶前夫不釋。久之，二村人召雞，釋夫去”；“二十二日其夫哄然去，余執一人縶之，蓋其夫復欲委之村人也；始，村人不肯承，所縶夫遍號呼之……”如此等等。

這里的夫即指轎夫、夫役，是官方要求為徐霞客旅行服務的沿途村民。不難看出，徐霞客出行，動輒要用八人、十人大轎抬，轎夫不夠，就“以二婦人代輿”——讓兩名婦女充當轎夫。在一個小村，覓不到足夠的轎夫，干脆就讓兒童來抬轎。讓婦女和兒童為他抬轎，徐霞客還真做得出，難怪沿途有些村民一見到徐霞客來了就趕緊逃。那次徐霞客抓住了一個年長的逃跑者，把他捆綁起來。被綁者的老伴急了，連忙找上徐霞客說，她會去催請轎夫，只請把他老伴放了。但此時徐霞客發現他帶著的兩只雞不見了，就是不放人。后來還是兩位村民給了他兩只雞，他這才放人。

二十二日，徐霞客故伎重演，到達一個村子時，村民哄然逃散。徐霞客手疾眼快抓住一個，用繩子捆上押進村。那人只得朝村人大叫，讓村民招待徐霞客。這才得以獲釋。晚上上了村民為他鋪好的床，徐霞客還要發號施令：“予叱令速覓夫，遂臥。”

第二天總算起轎上了路，但還是有三名夫役逃進了大山，徐霞客“遍入山追之”。大約追無結果，他不肯罷休，于是有人找來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人做轎夫。

曾有舊本《徐霞客游記》刪除了這些內容，以為徐霞客隱瞞旅行劣跡，這顯然有悖于歷史精神。而徐霞客身上向善精神的一時缺失，恰恰印證了這樣一句至理名言：金無足赤，人無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