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血淚

雨玲瓏

學校組織春游，同學們都提議到森林公園玩，劉小明是全班唯一沒舉手同意的。張建華和劉小明是鄰居，兩人關系一直不好。他面帶嘲笑地說：“你們別難為他了，他爸爸跟有錢的女老板跑了，不要他了，他媽媽是個撿破爛的窮光蛋。”說著，還做了一個撿垃圾的動作，惹得同學們一陣哄笑。劉小明臉上掛不住，轉身沖了出去。

劉小明只顧心里難過，差點兒撞上迎面駛來的小轎車。車“嘎”地停在他面前。“小明……”隨著喊聲，一個中年男人從車里走出來。劉小明一看，原來是爸爸劉大海。他白了爸爸一眼，沒有理他。劉大海急忙上前拽住他：“小明，你先上車，爸爸有話跟你說。”說著，硬是把他推進車里。

劉大海把小明帶到一家豪華酒樓，點了一桌菜，不停地往他碗里夾，還關切地問這問那。等吃得差不多了，劉大海放下筷子，笑了笑說：“小明，我想把你接到我身邊，你愿不愿意?”

劉小明沒想到爸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劉大海摸了摸小明的頭，說：“兒子，你好好考慮一下，想好了，給爸爸打電話，”

吃完飯，劉大海用車送他回家，劉小明不肯，一個人往家里走去。突然，前面傳來吵罵聲，好像還有他媽媽的聲音。他緊跑幾步，見一個垃圾堆旁，媽媽王敏正和一個女人扭打在一起，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劉小明急忙沖上前去，用力把她們拉開。媽媽的嘴角流著血，那女人的臉上也有幾道血印……劉小明把媽媽推到一邊：“媽媽，你干嗎和人家打架呀?”王敏往地上吐了兩口帶血的唾沫：“這塑料瓶明明是我先看見的，她非要和我搶!”

“她搶你就給她，也犯不著動手，這多丟人哪!”

王敏正在氣頭上，一聽這話更火了：“你說得倒輕松，給她，我拿什么供你上學?你還嫌丟人了，要不是為了你，我用得著受這個氣?”

劉小明心里難過極了，一咬牙對媽媽說：“我以后不會再拖累你了。”說完扭頭跑了。

住進爸爸家，像住進了天堂。從頭到腳，全換上了名牌，又進了貴族學校，劉小明別提多高興了。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這天放學時，同學告訴劉小明說有人找。劉小明一看，原來是媽媽。只見她頭發蓬亂，一臉灰塵，正往人群里瞅。見劉小明出來，不顧一切地喊起來：“小明，媽媽可找著你了，想死媽媽了……”

聽到王敏的喊聲，同學們紛紛回頭，劉小明連忙把王敏拽到墻角，臉色一沉說：“你來干啥?”王敏哭了：“兒子，媽媽想你，你咋一走就不回來了呢?”說著伸手就要摟劉小明，嚇得劉小明往旁邊一閃：“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可不想讓同學知道我還有你這樣一個媽媽。”

王敏急了，哽咽著說：“你個沒良心的，我白養你了……”

劉小明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你哭啥?我爸說了，現在這個社會，誰有錢誰就是強者……”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小明的絕情深深傷害了王敏的心。接二連三碰了幾次壁，王敏就沒再來找他。劉小明怎么也想不到，噩夢正悄悄降臨。這年夏天，剛學會開車的劉小明，偷偷開著父親的小車出去兜風，和一輛卡車相撞，小車當即燃燒起來

當劉小明醒來時，躺在了醫院里，燒傷面積達80％，容貌毀了，一只胳膊也斷了。劉大海剛開始還抽空過來，但總是唉聲嘆氣。慢慢地，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后來干脆就不照面了。

出院這天，劉大海沒來接他，電話也打不通，劉小明只好一個人回了家。敲開門，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他告訴劉小明，他們剛買了這房子，房主不知去向。劉小明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絕望地哭起來。他明白：自己被爸爸拋棄了!

絕望的劉小明本來準備投江自盡，一群乞丐把他從死神手里救了回來。從此，臥跪街頭的乞丐幫中又多了一個滿臉疤痕、五官扭曲的小伙子。

轉眼已到深秋，劉小明穿著單薄的破衣服，跪在街頭，不停地向過往行人磕頭。突然，一個女人站在他面前，劉小明抬頭一看，差點叫起來，面前站著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媽媽!劉小明眼里流露出驚喜的目光，但很快消失了。他低下頭，實在無臉再見媽媽。

王敏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從兜里摸出一張10元的鈔票，往劉小明面前的破碗里扔。還沒等扔進去，劉小明突地伸出手，死死地捂住破碗，不讓媽媽放。這一幕正好被乞丐頭兒看見了，他走過來大聲喝道：“劉小明，你傻呀?還不快謝謝這位阿姨。”

王敏猛地一哆嗦：“小明?你叫劉小明?”她邊說邊蹲下來。劉小明把頭低得幾乎貼地上了，王敏問什么他也不說。突然，王敏一把抓過劉小明捂在破碗上的手，驚叫道：“天哪!你真是我的小明嗎?我認得你手上的傷疤，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小明，我是媽媽呀……”王敏的眼淚涌了出來。

乞丐頭兒一見，明白了，忙對王敏講了劉小明的遭遇。王敏聽完，早已淚流滿面，她緊緊地攥住劉小明的手：“小明，都是媽媽不好，讓你受了這么多苦，不管你成什么樣，你都是我的好兒子，走，跟媽媽回家……”王敏邊哭邊說。劉小明卻忽地起身用力掙開她的手，跑上公路，朝著迎面的一輛卡車奔去。“媽媽，對不起，兒子沒臉再見你，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小明……”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劉小明覺得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下撲倒在路邊，耳邊傳來緊急剎車聲。王敏倒在了汽車的前輪旁……

“媽媽!”劉小明驚叫著爬到王敏身邊。多虧司機剎車及時，王敏只是胳膊刮了道口子。劉小明用手緊緊捂著媽媽的傷口，哭著說：“媽媽，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值得你舍命救我……”不等他說完，王敏一把將他摟在胸前，流著淚說：“媽媽只要你活著，媽媽愛你，媽媽永遠都不會嫌棄你……”

“媽媽!我的好媽媽……”劉小明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