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冠以“中國第一村”的大邱莊,經歷了以自己的方式探索發展、成就輝煌,又在經濟大潮中迷失自我,而后再謀求新生之路。大邱莊的足跡足以讓世人思考、玩味……
2008年2月28日,還未從春節的喜悅中走出來的大邱莊顯然已適應了經濟時代的快節奏,滿載鋼管的大型貨車,不斷從百億道旁的生產企業中駛出,擁堵在狹窄的路口處。
10多年前,當這條承載著大邱莊工業興旺命運的百億道通車后,一個歷史性的拐點悄然出現,輝煌一時的大邱莊轟轟烈烈地退到了幕后。
無論何種緣由,這條路同大邱莊一樣,命運多舛。
而今的百億道,雖然遍布傷痕,但它卻是大邱莊名副其實的“搖錢路”——318億元的產品通過百億道銷往國內外,為地方創造稅收3億元。
思變
1974年冬天,剛走馬上任大邱莊大隊黨支部書記的禹作敏,帶著4000多老幼村民,開始征服所轄領域內的7.24平方公里的鹽堿地。
根據大邱莊禹姓老人的回憶,當時征服鹽堿地的場面非常感人,村里無論男女老少,全部上陣,白天黑夜、寒暑不斷地干了3年,硬是把7000多畝高洼不平的鹽堿地改造成橫平豎直的條田地,還修了7條堪比京津公路的大道,以及幾十條能走大車和拖拉機的小道。大邱莊實現了禹作敏“大碗吃面條”的承諾。
1977年下半年,在天津帶鋼廠工作的村民劉萬明退職回家,禹作敏與劉萬明聊天時得知全國帶鋼市場需求量非常大。于是,他四處籌款約15萬元,迅速建立了大邱莊第一個工業企業——大邱莊冷軋帶鋼廠。
一年的艱辛,這個具有標志意義的第一工廠,不僅收回了全部投資,還盈利30多萬元。這個驚人的數字,堅定了禹作敏“工業興村”的決心,也讓他在1978年“解放思想”的改革開放大潮中,自信地說:“我們走在了前頭?!?br/>
輝煌
窮怕了的大邱莊人在帶鋼廠巨大效益的刺激下,對工業爆發出一種空前的熱情。
神話般的擴張,放眼那個時代的中國農村,無出其右者。
1983年至1985年,大邱莊農業專業隊改組為農場,全部耕地改由4個組承包,全村事農勞力由以前的1200人減少到112人。到1990年底,大邱莊種田人由1985年的112人減少到8人;糧食總產350萬公斤,比1978年增長1.5倍,比1949年增長9.4倍。
“當時大家都充滿干勁兒,除了工資,大家享受一樣的福利待遇,包括孩子上學、住房、水、電、暖等等?!睔v經大邱莊幾度變遷的禹老漢,依然憧憬著禹作敏時代那“無微不至”的福利——用電不要錢,用氣不要錢,電話不要錢,上學不要錢,取暖不要錢,住房不要錢;對于所有具備勞動能力的村民,一律解決就業問題;對于光棍漢,村里一律幫助解決婚姻問題;對于老年人,村里一律負責解決養老善終問題;所有村民一律解決住房安居問題……
這些無與倫比的驕人業績和全國無法比擬的福利制度,讓禹作敏的聲望攀升到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有了這位農民的身影;國家級別的某些會議,禹作敏也成了???;甚至《紐約時報》也對禹作敏當家的大邱莊進行了報道……
消逝
先天性不足的隱患隨著大邱莊攤子越來越大而逐漸暴露。
在這種近乎封閉的狀態下,只重經濟、忽視法治的大邱莊引發了危機。兩樁人命案將沉迷于虛名的禹作敏拉入了一個無法解脫的漩渦:
1990年,村民劉玉田被毆打致死案,禹作敏除了袒護行兇者,還煽動了兩次游行;
1992年12月,大邱莊萬全公司業務員危福和被懷疑貪污,遭審訊致死。事后,禹作敏不僅包庇犯事者,阻撓調查人員取證,還非法拘禁了檢察人員,并煽動群眾與民警對抗。
1993年8月27日,禹作敏被判處20年有期徒刑,大邱莊涉案人員多達26人。
依托于禹作敏個人魅力的大邱莊工業,出現了恐慌。
正是看清了這個龐大的集體工業群日益暴露出的體制弊端,在禹作敏離開大邱莊的那一刻,天津市、靜??h即著手對擁有四大集團公司的大邱莊提出了整改意見:在保持大邱莊行政區域不變的前提下,撤村建鎮,堯舜、萬全、津美、津海四大集團公司轉變為四個街道辦。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大邱莊企業在缺少流動資金的前提下,逐漸出現經濟倒退,多數企業陷入停產或半停產狀態,車水馬龍的百億道冷清蕭條。到2001年,大邱莊的財政收入僅3700多萬。
重生
1999年初,獲得保外就醫待遇的禹作敏在孤獨中死去。隨同禹作敏離開的,還有他對大邱莊人承諾的14項福利。
1996年3月,大邱莊鎮政府決定開始啟動改制的第一步——撤銷福利。在短短的3個月內,原本屬于集體所有的18萬平方米的普通住宅和別墅全面出售,醫療、交通等福利統統取消。集體產權的六七百輛轎車,包括凱迪拉克、林肯、奔馳,也統統被拍賣。
當關系居民福利的問題處理妥當后,鎮政府也開始對走下坡路的企業進行了“手術”,對集體企業進行了各種改制嘗試,小企業鼓勵個人承包,大中型企業實行股份合作。
2002年,大邱莊的經濟出現復蘇。2003年,該鎮實現財政收入7200萬元,2004年實現財政收入1.5億元,2006年又攀升到2.4億元的高度,2007年更達到了3億元。
“下一步,一個具備現代化標準的物流中心,一個能展示大邱莊品牌的文化產業園,一個藍天碧水的生態城,將是我們鎮的工作重點?!贝笄袂f鎮負責宣傳工作的郭宏說。
?。ㄕ浴睹裰髋c法制時報》2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