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碧君：與聶耳一起走過的日子

　　
　　這位老人名叫楊碧君，今年87歲的她，至今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這個如今普普通通的上海老太太身上，很難看出曾經有過那么傳奇而動人的經歷。那是在大半個世紀前，她曾是上海街頭的一個小報童，因為偶然的機遇和聶耳結成了忘年交，聶耳的《賣報歌》就是為她方便賣報而創作的。
　　《賣報歌》在中國已經傳唱了幾十年，而楊碧君作為歌中報童的原型和首唱，卻在半個多世紀一直不為人知。
　　
　　聶耳很喜歡我，寫歌讓我唱著賣
　　
　　1933年的一天，“小毛頭”餓得頭昏眼花，一輛電車靠站，一批人從電車上涌下來，“小毛頭”被撞倒在地，頭上起了血泡，手上的報紙散亂了一地。“小毛頭”坐在地上傷心地大哭起來。這時，一個陌生的叔叔幫她拾起了報紙，還輕輕地扶她起來，然后遞給她一把銅板，說：“報紙我都買了!”這人就是聶耳。
　　這天，聶耳與聯華影業公司的同事石寄甫、殷秀岑等人一起到薩坡賽路(今淡水路)的球場打球。這一天成了“小毛頭”一生命運改變的開始。
　　“那時，我賣報的地方就在現在淮海中路上的一個車站旁，乘客下車時，我要鉆到人堆里叫喊。聶耳每次看到我，總要幫我賣報。后來我們熟了，他就帶我去和他的朋友一起打球。”“小毛頭”是女孩子，賣報時她爭不過其他男報童，聶耳就經常幫她一起向路人叫喊。談起聶耳，87歲的老人很是激動，摟著記者的胳膊，不斷向記者重復著：“那時，聶耳也沒有錢，有時看我晚上報紙還賣不完，聶耳就掏出口袋里的錢，把剩下的報紙全部買下來。聶耳很好的，很喜歡我的。”
　　后來，聶耳考入了黎錦暉開辦的中華明月歌舞社，很難保證正常的上下班時間，也難以幫助“小毛頭”賣報，但在風雨中賣報的情景和叫賣聲一直留在他的腦海中，于是就想到了寫歌。有一天，聶耳見到“小毛頭”，就對她說：“干脆我幫你寫一首賣報歌吧。這樣，別人叫著賣，你可以唱著賣，一定會比別人賣得多。”
　　于是，聶耳找到后來成為田漢夫人的安娥，介紹了“小毛頭”的境遇和報童們的情況。安娥馬上就寫出了歌詞，聶耳也一口氣譜了曲。一首響亮的《賣報歌》誕生了!“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聶耳親自教“小毛頭”唱《賣報歌》。從那之后，“小毛頭”邊賣報邊唱《賣報歌》，吸引了路人，賣報的生意也好了。
　　
　　聶耳推薦，小報童成了著名童星
　　
　　1934年，聶耳創作的歌劇《揚子江風暴》公演，聶耳請“小毛頭”擔任劇中賣報童一角，在臺上，“小毛頭”放開嗓子唱起了《賣報歌》，就這樣，“小毛頭”成了這首歌名副其實的首唱者。
　　據資料顯示，1934年，上海聯華影業在籌拍電影《人生》時，聶耳又向導演費穆推薦“小毛頭”，因為她的身世很像劇中的主角阮玲玉小時候的樣子。費穆看到漂亮可愛的“小毛頭”，非常滿意，就讓她扮演童年時的阮玲玉。從此，“小毛頭”踏入了電影界，開始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我和周璇演過《和平鴿》，和李麗華演了《秋海棠》。在《秋海棠》里，我演一個啞女，我不會講話，后來被壞人抓到了，活活被打死了。”說到這兒，老人搖搖頭，臉上流露出戲里啞女痛苦的樣子。
　　此后，楊碧君又參演了《暴雨梨花》、《寒江落雁》等多部著名電影。20歲時，她已經成了當時的電影明星。
　　“小毛頭”進入演藝界后，有位自稱姓張的影迷找她說喜歡她演的角色，愿為她提供學費到學校去讀書，還給她取了個學名叫“楊碧君”。從此“小毛頭”有了自己的名字，并進入崇實小學讀書，后來跳級進入南洋中學。直到1982年，楊碧君才知道這位姓張的恩人叫張光銳，是中共地下黨員。
　　這一切都是由聶耳帶給她的，所以，她一直沒有忘記聶耳的恩情。1935年初，聶耳譜寫的《義勇軍進行曲》初稿完成后，地下黨組織聞知國民黨正要逮捕聶耳，便通知他離開上海，轉道日本去前蘇聯學習。臨行時，聶耳找到楊碧君告別，并說：“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沒想到這一次竟成訣別。該年7月17日，聶耳在日本鵠沼海濱游泳時溺水身亡。
　　聶耳走后，楊碧君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但是，她等到的卻是聶耳的骨灰盒。當時是電影導演顧而已捧著聶耳的骨灰盒回來的，說到這里，楊碧君已經老淚縱橫……
　　楊碧君是見過聶耳的還健在的為數不多的老人之一，至今也難忘聶耳對她的恩情，很多往事她有意無意地都忘卻了，惟獨說起聶耳，總是那么反復著而不厭煩。現在唱起《賣報歌》來，也還是那么清楚響亮。
　　（摘自《現代家庭報》2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