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婚風暴”

　　２００８年的第一場“火”來自一個意外發布的“緋聞事件”，胡紫薇“揭露”丈夫——央視體育頻道主持人張斌有第三者的一幕，瞬間點燃全民的“八卦”熱情。
　　在大家津津樂道種種緋聞是非時，卻越來越少有人提及“婚姻”破滅的界限。我們的焦點集中在３５歲－４５歲、受過良好教育、收入頗豐的“這一代”人——大部分的“６０后”和小部分的“７０后”構成的一代。面對日漸平淡的感情和新的誘惑，他們的“婚姻”而臨著前所未有的困惑與掙扎。
　　
　　當下婚姻觀調查
　　
　　這是一份網上的問卷調查，由《中國新聞周刊》與新浪網聯合舉辦。調查書分為男人卷與女人卷，截至２００８年１月１４日上午１１時，共有９０２１人參加了男人卷的調查，５００２人參加了女人卷的調查。
　　從參加調查者的年齡和婚齡來看，３０歲到４０歲（男女分別為４８．０２％和４９．９６％）、婚齡７年以上者（男女分別為５２．４％和５０．５７％）都是最大項。
　　從結果看，頗令人玩味和思考。
　　如，對于“你是否相信存在永恒的愛情”，男女中的多數人都選擇了“否”；但在回答“你認為是否能做到忠于婚姻”時，男性中的多數人選擇了“否”，女性中的多數人卻選擇了“是”。她們雖然也不相信有永恒愛情，但卻更愿意忠于婚姻。
　　在回答“面對誘惑，你的心理狀態是……”時，更多的女性選擇了“這有悖社會的道德觀”，而更多的男性選擇了“有那么多人都這樣，我也可以”；在回答“如果發生婚外情，你會怎樣選擇”時，更多的女性選擇“因早晚會暴露，還是會選擇退出，保護家庭”，而更多的男性選擇“我可以在家庭和情人間維持平衡”。這或許表明，面對婚外戀，男性在道德約束上，要弱于女性。
　　當問到“如果發現對方有婚外戀，你會……”時，選擇“不能容忍，放棄婚姻”的，男性多于女性；選擇“與對方私下解決”的，女性多于男性。在這個問題上，女性更傾向隱忍。而“選擇維持婚姻”的理由，女性更多地是“為了孩子”。
　　這份調查的一個亮點，是無論男女，在婚姻發生問題時，大多數都選擇了“及時溝通”。婚姻畢竟不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敝屣，不可聽任它自生自滅，它是需要用心維護的。
　　
　　我們的婚姻飄蕩在秋千上
　　
　　１９９０年代初，在同一所大學念書的王儀（化名）和李健（化名）在一次聚會上相遇、相戀。
　　他們的戀愛真摯而簡單。他忙著做論文，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她靜靜地陪伴在他身邊，兩人幾乎不說話，一坐就是半天。戀愛的活動無非是一起騎著自行車出去玩，吃最便宜的小吃。
　　畢業后，兩人費盡周折，最終雙雙留在了北京，順利地結婚、生子，過著清貧而安樂的日子。
　　變化是從李健換工作開始的。２０００年底，李健跳槽到了一家知名外企，事業自此上了快車道。他頻繁被獵頭公司挖角，每挖一次，年薪便以１０萬元的幅度增長。他們成了同學中最早買房、買車的那一撥，一家人很快搬進了大房子。生活一直算圓滿，直到王儀無意中發現李健手機上的一條暖昧短信。
　　在王儀追查下，另一個“她”浮出水面——一個更年輕溫柔的女孩。一向對愛情與婚姻充滿自信的王儀瞬間崩潰了，在幾次爭吵后，她提出了離婚。李健試圖挽回，但王儀很堅決。
　　李健在留下車子、房子，承諾每個月給女兒支付上萬塊錢的撫養費后，幾乎凈身出戶。
　　這場離婚戰沒有勝利者。李健事業成功，但是至今沒有再婚；王儀雖然見了若干個對象，但是總不滿意，她忘不了那段純真的時光，也很難找到與李健條件相當的人。年近不惑的方濱（化名）也面臨著和王儀同樣的情感難題，只是在“證據”面前保持了沉默。相貌堂堂的他起初對妻子愛上他人大惑不解。兩人均是大學畢業，自由戀愛成婚。方濱平時工作很忙，常常需要出差。他從來不把在單位的煩惱帶回家，但是也常常會因為太累而懶得說話。妻子則像大多數女人一樣，喜歡傾訴。
　　“他”是偶然闖入的。其貌不揚，但是為人體貼，做得一手好菜。方濱也是通過一條短信發現妻子有了情況。方濱委托私人偵探調查，結果令人難以置信，原來每當自己出差，妻子便出門奔“他”而去。妻子最近正式提出了離婚，方濱不同意，他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理由只有一個，曾經相依的日子，終不忍舍棄。
　　
　　婚外情——“頭號婚姻殺手”
　　
　　近年來，中國離婚率逐年上升，自１９９５年以后，每年離婚人數都在百萬對以上。據不完全統計，１
　　９８０年代末至１９９０年代初，因婚外情所造成的離婚案，約占離婚案總數的２５％－３５％；１９９０年代
　　中期至今，這類離婚案件占離婚總數的４０％－５０％，在經濟發達地區甚至達到６０％以上。
　　２００７年，楊曉林律師共承接了離婚案６０樁，３５－４５歲的人幾乎占了３/４，客戶包括上市公司老總、外企高級白領、大學教授及主持人。其中，婚外情成為重要的離婚誘因。楊曉林表示，除了少數屬捕風捉影，大部分婚外情都確有其事。
　　北京好獵手國際商務調查有限公司董事長常聯永透露，他的當事人大多有良好的教育和經濟背景。常聯永曾經做過１０多年刑警，調查出軌證據是該公司的核心業務之一。他表示，大部分委托人起初都只是懷疑，而一旦付諸調查，往往“結果不僅有，而且很嚴重”。
　　
　　自由的自相矛盾
　　
　　“這一代人承前啟后，兩邊都占。保守的那一部分還想著從一而終，即使深感不滿意，也還挺著；開放的那一部分則在不斷涌現離婚分子。”生于１９７０年代初的網民“水玲瓏”說。北京會明成長咨詢中心主任肖慧明表示，前來進行婚姻心理咨詢的“這一代”，明顯地處于內心分裂的狀態。中心的問題都是一個：離，還是不離？既要考慮工作、仕途、面子、孩子以及父母等外在感受，也想兼顧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
　　作家柯云路近年來致力于中國婚戀現象研究，相繼出版了著作《婚姻診所》和《今天我們為什么結婚》。他這樣評論“這一代”人與“８０后”的差別：“當‘８０后’說他愛上第三者時，第一他可能比較利索；第二他可能內心沖突比較少；第三他甚至可能比較坦率。‘６０后’和‘７０后’這兩張皮就扯得比較厲害。他們想當好丈夫、好妻子，但也不妨礙他們在外面花一把，只是他們亂搞的時候不愿意讓父母、子女知道，也不愿意讓社會知道。”柯云路將之形容為“婚姻的兩軌制”。
　　在楊曉林經手的離婚案件中，這一代當事人大都經過了長期痛苦的考慮，盡量做到完滿。比如有人２００４年就開始向他咨詢，２００７年才正式委托他辦理離婚手續。在對待孩子方面，不少客戶都慷慨地盡到了撫育的責任。而“８０后”的委托人，則常常為很小的事離婚，且說離就離，沒有任何余地。
　　
　　嘗試自救，尋找安寧
　　
　　肖慧明認為，“這一代”的婚姻困境，表面上都是社會的誘惑，外界的變遷，但是實際是“這一代”內心成長上的迷茫。她認為，只有價值觀穩定了，學會向內看，關注自己和對方真正的內心需要，生活才能夠平衡，婚姻才是有救的。也就是說，這意味著，你要認識到，“你只能拿有限的你需要的東西”。
　　黑龍江省婚姻家庭研究所所長郭礫表示，原來由國家或單位承擔的福利正在不斷弱化，家庭成為了教育、醫療、養老風險的最后一個堡壘。一方面婚姻的負荷越來越重，另一方面社會對家庭的干預能力卻在不斷下降，面對二奶、單親、丁克等越來越復雜的情感模式，疲憊的婚姻一旦遭遇風險，常常是滅頂之災。
　　郭礫呼吁，“這一代”人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在家庭上，學會放慢腳步，學習暖暖地拉拉對方的手。
　　而“這一代”中，已經有人開始對自己進行反思。
　　“我最近才突然意識到，我一直以為他是全部的過錯方，其實我也是有錯的。”民營企業高管孫欣（化名）說。她和孩子的父親分手多年以后，終于可以坐在一起平靜地交流。他們是同學，曾經有過“美好的愛情”，在丈夫偶然出軌后，孫欣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婚姻。可如今，年已４０的孫欣認識到，當初并不是非離不可，并不是一定不能夠原諒，特別是不用讓對方這么多年來，一直背負著內疚的十字架。孫欣認為，這是“這一代”人的理想主義情結：愛情的眼睛里糅不得沙。■
　　（李悠薦自《黨員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