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60~70年代,日本和德國在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本幣都出現了大幅升值。然而在面對本幣升值的壓力時,兩國政府采取了不同的策略,結果給兩國的經濟發展帶來了不同的影響。自2005年7月21日匯改以來,人民幣開始小幅漸進升值。當前,我國應對人民幣升值的策略更多地借鑒了德國的經驗,但有些做法與日本類似。由于人民幣升值的宏觀經濟環境與當年的日本、德國不同,所以我國不能機械地照搬別國的經驗。
關鍵詞:日元;德國馬克;人民幣;升值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迅猛發展,國家發改委主任馬凱指出,1978—2006年,我國GDP年均增長9.67%,遠高于同期世界經濟3.3%左右的年均增長速度。經過30年的發展,我國的經濟總量已躍居世界第四位,勞動生產率明顯提高,國際收支多年保持雙順差,外匯儲備超過15000億美元,這給人民幣造成了巨大的升值壓力。自2005年7月21日(1美元=8.2765元人民幣)匯改以來,人民幣開始小幅漸進升值,截至2008年4月10日(1美元=6.9920元人民幣),人民幣已累計升值18%左右。今天人民幣的經歷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日元和馬克有相似之處。因此,比較日本和德國在應對本幣升值時所采取的策略,汲取其成功經驗或教訓,對我國正確選擇人民幣的升值策略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日元、馬克的升值歷程
1.日元的升值歷程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日本確立了出口導向型的經濟發展戰略。為了促進出口,日本政府決定自1949年4月25日起,實行1美元兌換360日元的固定匯率政策。這個固定且較低的匯率極大地促進了日本經濟的發展,到1968年日本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經濟大國。然而隨著日本經濟實力的增強,日美之間的貿易摩擦不斷升級,美國開始要求日元升值。
1971年8月美國政府宣布對進口征收10%的進口關稅,并且放棄美元對黃金的自由兌換,這就是著名的“尼克松沖擊”。它從根本上動搖了布雷頓森林體系,維系了22年之久的日元固定匯率被打破,日元開始步入升值通道,匯率從1美元兌360日元上升到315日元。盡管如此,歐美國家仍批評日元升值幅度不夠。在此背景下,1971年12月西方十國財政部長在華盛頓達成“史密森協議”,協議決定將日元對美元匯率升至1美元兌308日元。但是“史密森協議”并沒能阻止美國貿易逆差繼續擴大的步伐,1973年2月13日美國宣布美元對黃金貶值10%,在這種情況下,日本被迫向浮動匯率制過渡。
1973年2月日本開始實行浮動匯率制度。從日元的匯率走勢來看,自1973年到1985年間日元的升值是比較平穩的,1973年匯率為1美元兌308日元,1985年“廣場協議”前為1美元兌240~250日元,升值幅度達28%左右。然而隨著日元的升值,美國對日本的貿易逆差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在逐漸增加。美國貿易逆差的逐年擴大以及國內財政赤字的居高不下,使得美國提出與日、德、英、法四國進行宏觀經濟政策協調。1985年9月22日,上述五國在紐約簽署了旨在推動其他國家貨幣對美元升值的“廣場協議”。
“廣場協議”后,日元開始加速升值。在“廣場協議”生效后不到3個月的時間里,快速升值到1美元兌200日元;1986年年底達1美元兌152日元;1987年最高達1美元兌120日元;1995年達到1美元兌80日元的歷史最高水平。隨后,日元匯率由升轉跌,1998年跌至1美元兌145日元。1999年歐元誕生,日元的升值預期基本解除,日元匯率才變得相對穩定。
2.馬克的升值歷程
德國自1949—1971年實行的是固定匯率制度。1949—1960年間,馬克兌美元匯率一直固定在1美元兌4.2馬克。自1960年以來,德國經濟高速增長,貿易持續出現順差并逐步加大。于是德國政府在1961年將馬克匯率調整到1美元兌4馬克,1969年又再次上調至1美元兌3.66馬克。雖然馬克有了這兩次小幅升值,但這并不能充分反映德國經濟的強勢地位。為了保證馬克與美元匯率的穩定,德國央行不得不在外匯市場上購入超額美元,從而導致外匯儲備快速增加,基礎貨幣大量投放,這直接威脅國內物價的穩定。德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深受通貨膨脹之苦,所以特別注重國內物價的穩定,因此在1971年發生“尼克松沖擊”、美元大幅貶值的情況下,為避免國內出現通貨膨脹現象,德國當局放棄了固定匯率制度轉而實行浮動匯率制度。
1973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以后,馬克匯率開始真正波動起來。自1973—1999年歐元誕生這一時期,馬克匯率的表現分為以下三個階段:①1973—1979年這段時間,馬克對美元匯率除1975年受第一次石油危機的影響而貶值以外,其余年份均是升值。1973年9月馬克對美元匯率為1美元兌2.42馬克,1979年升值至1美元兌1.83馬克。②1980—1985年馬克對美元匯率因受1978年11月至1979年4月間第二次石油危機的影響而連續五年出現貶值,從1美元兌1.82馬克跌至1美元兌2.9馬克。③1985年的“廣場協議”后,馬克又出現了持續升值,從1985年的1美元兌2.8馬克左右升值到1995年的1美元兌1.4馬克左右。
二、日本和德國政府應對本幣升值的策略比較
1.主動漸進升值和被動大幅升值
德國在應對升值壓力時,政府較早主動地對匯率政策進行了調整。在固定匯率時期,德國政府分別于1961年和1969年兩次對馬克匯率主動做了調整。1971年德國實行浮動匯率制度以后馬克開始出現不斷的升值。1973—1979年,馬克升值幅度達44%左右。雖然1980—1985年馬克連續貶值5年,但到1985年馬克對美元匯率依然處于1美元兌2.8馬克左右。從固定匯率時期的1美元兌4.2馬克到1985年的1美元兌2.8馬克,累計升幅達50%。由于馬克在“廣場協議”之前就主動漸進升值,其升值壓力較早得到了釋放。所以在“廣場協議”后沒有出現類似日元匯率的大幅波動,也沒有對德國經濟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
而日本在應對升值壓力時,政府總是采取各種抑制日元升值的措施,只有當這些措施不奏效時才被動地讓日元升值。在固定匯率時期,日本政府僅在1971年因“尼克松沖擊”和“史密森協議”對日元匯率被迫做了調整。1973年日本進入浮動匯率制度以后,長期通過對資本項目的限制和運用貨幣工具來抑制日元升值,所以從1973—1985年“廣場協議”前,日元升值幅度只有28%左右。如果從固定匯率時期的1美元兌360日元算起,到1985年的1美元兌240~250日元,累計升幅也只有30%~33%。由于日元的升值壓力沒有得到很好的釋放,所以1985年的廣場協議以后,日元被動大幅升值,再加上不適當的財政貨幣政策,結果導致日本出現泡沫經濟和泡沫破滅后長達十年的衰退。
2.獨立的貨幣政策和依附于匯率目標的貨幣政策
獨立穩健的貨幣政策是德國成功應對匯率升值的基礎。德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深受惡性通貨膨脹之苦,所以戰后的德國將保持國內物價穩定作為其貨幣政策的基石。三元悖論表明,本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匯率的穩定性、資本的完全流動性三個目標最多只能同時滿足兩個目標。在這個“三難選擇”中,德國央行選擇了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和資本自由流動,而讓馬克匯率自由浮動。在馬克升值的過程中,德國沒有利用貨幣政策來保持匯率穩定,即貨幣政策只專注于馬克對內價值的穩定,而沒有專注于馬克對外價值的穩定。
而日本的貨幣政策總是服從于匯率穩定的目標,政府試圖利用貨幣政策保持穩定匯率,但最終結果是匯率非但沒保住,反而觸發了國內通貨膨脹和泡沫經濟。具體來說,在“尼克松沖擊”中,當時日元匯率調整已不可避免,但日本政府試圖通過擴張的貨幣政策來抑制日元升值,這為1973—1974年的惡性通貨膨脹埋下了禍根;在“廣場協議”中,日本政府放任日元大幅升值,同時采取擴張性貨幣政策,以抵消日元升值的緊縮效應。1986年1月—1987年2月,日本銀行連續五次降息,央行貼現率從5%降低至2.5%。這種超低利率政策,造成貨幣供給量快速上升,大量資金涌入股市和房地產市場,導致資產價格飛漲,形成泡沫經濟。1989年3月—1990年8月,日本銀行又連續五次提高貼現率,急劇收緊的貨幣政策使資產泡沫破滅,繼而引發了日本經濟長達十年的停滯。
3.資本自由流動和依附于匯率目標的資本管制政策
德國在實行浮動匯率制度后不久就于1974年實行了資本自由流動。資本賬戶的開放使馬克受到了多次投機性沖擊,但德國憑借獨立穩健的貨幣政策和歐洲貨幣體系的聯合浮動匯率機制,成功抵御了危機,并保持了國內物價和產出的穩定。
而日本更多地運用資本管制政策來緩解日元升值的壓力。如在1971年,日元的升值壓力使日本政府收緊了資本流入的管制、放松了資本流出的管制;1973年由于石油危機,日元面臨貶值壓力,日本政府又放松了資本流入的管制、收緊了資本流出的管制;1977年,日元的升值壓力再度導致外流管制的放松和流入的收緊等。
三、人民幣升值的策略選擇
1.人民幣漸進、小幅升值
日元和馬克的升值表明,匯率作為一國經濟基本面的反映,其估值必須與經濟發展進程相適應。中國經濟持續快速發展,人民幣升值也是不可避免的。2005年7月21日的匯改,拉開了人民幣升值的序幕。從人民幣這兩年多的升值情況來看,我國采取了漸進小幅升值的策略。
其實關于人民幣應該漸進升值還是應該一次性大幅升值,國內理論界有較大爭議。主張人民幣一次性升值的學者們認為:升值速度過慢將拉長升值周期,在這期間由于單邊的升值預期將有大量熱錢流入,從而引發大量投機活動。而快速升值可以改變人民幣單邊升值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