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城市獵人”的職業追債人,不是警察卻也像警察一樣跟蹤蹲守;不是法官卻在不斷追尋被執行人線索;不是私人偵探卻查尋車主個人情況。
2008年3月26日下午1:30,在位于北京市海淀區附近的某大廈內,記者見到了北京威遠公司的總經理金芮(化名)。30多歲的她,一頭濃密及肩的卷發隨意地扎成個馬尾,身著軍綠色的迷彩服暗示著她出自于軍人家庭。
背車號
出生于軍人家庭,造就了金芮倔強的性格。高中畢業,她就被父母送去大洋彼岸的美國留學。畢業于美國芝加哥大學國際金融專業的她,曾任職于美國摩根士丹利國際公司,擔任亞洲區投資顧問,“主要做的是處理不良資產”業務。
5年的海外從業經驗,“完成了原始積累回國后”,金芮感覺“還是要在國內從事這一行業”。
而此時,“國內正經歷著由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轉化”,街面上涌現了不少豪華轎車:奔馳、寶馬、奧迪……而此時,銀行開始大量發放車貸。當金芮走進汽車市場調查時,發現貸款購車的手續很簡單、容易,審查不嚴。而此時,國家的信用體系還未建立起來。她預感不久的將來,中國汽車貸款領域將發生嚴重信用危機。很快,她說服了合伙人,著手成立了威遠公司,等待時機到來。
2004年,車貸問題開始爆發。“當年,只有一些大的擔保公司委托我們來查車輛,直到2005年,才陸續有銀行委托我們公司追查車輛線索。”金芮回憶道。
在金芮的腦海中,無法揮散自己第一次見到涉案車輛時的激動與緊張。
當時,公司的業務還很少,“只20來個車號”。由于天天琢磨著這些車號,盡管“沒有下意識地記車號”,車號也早被刻在了腦海中。
一天晚上,金芮去東城區某餐館吃飯,結果發現停泊在身邊的汽車車號如此熟悉。金芮迅速打開書包,拿起隨身攜帶的記有被執行車輛車號的紙,進行對照。結果發現,這輛車的車牌號與紙上所列的車號完全相同。
當時,處理追查車輛必須要擔保公司到場,因而,她撥打了擔保公司的電話。擔保公司的工作人員隨后便到。
此時,緊張與興奮迅速占據了她的大腦。躲在自己車里注視著追查車輛的金芮“老是覺得車主在某個角落注視著自己,渾身很不自在”。
不久,擔保公司的工作人員拿著所有的手續趕到了現場,而“我們只是在旁邊看著”。
這件成功的案子,引發了金芮的思考,她感到“數據庫太重要了”。從此,便引出了公司一直堅持的工作方式之一:要求員工背車號。
商債管理師
威遠公司的調查員在民間常常被稱為“職業討債人”。而金芮更愿意稱呼他們為“商債管理師”。她和她的員工正在通過規范的工作方式努力改變人們對商債管理公司的傳統認識。
他們不是警察卻也像警察一樣跟蹤蹲守;不是法官卻在不斷追尋被執行人線索;不是私人偵探卻查尋車主個人情況。
據了解,公司現有的20余名員工,所有的人都需要背車號,日常工作就是駕車在如流的車海中查找線索。該公司在汽油費一項的支出就高達每月1萬余元。
此外,公司員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息網”——兼職信息員。每天與兼職信息員“碰頭”也必不可少。
金芮說,盡管查找隨時會流動的車輛很難,但車輛終究會“跑累了,停泊下來”。
“車輛再流動,勢必晚上得回小區。車輛一旦回家,就會有信息員給我們提供消息,我們馬上趕到現場,給信息員信息費,然后與法院聯系,將車輛扣押。”金芮告訴記者。
因此,公司將“戰線拉到所有汽車會停放的地方”:小區、停車場、大型購物場所、大型建材市場等,依靠200余人的兼職信息員隊伍進行線索的搜集。
“一些小區的大爺大媽、停車場的保安都成了我們的兼職信息員,甚至有些小區居民還搶著應聘這一職位呢!”對于信息員提供來的線索,“會按照高院提出的征集社會線索的標準支付信息費”,500~2000元不等。
如同漁翁撒網般,調查員將網撒到了京城各個角落,“甚至遠郊區縣也有信息員”。
與此同時,“背300個車號”成為新員工上崗前歷經法規培訓、技術培訓后的第三道“關卡”。在3秒鐘內反應出車號對應的車型甚至顏色才算是基本合格。
“我們跑在一線的員工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平均年齡在19~27歲,且有些是部隊轉業軍人,身手很好。但公司規定禁止使用暴力,遇到對方使用暴力的情況,只能報警。”
公司也會聘請從公安系統退休下來的人員來進行培訓,告知員工如何在合法的狀態下從事工作。
晝夜蹲守
調查員發現了涉案車輛的線索后,往往會不動聲色地跟蹤。同時會立即與公司聯系,公司根據車輛的具體位置,派出另外一組專業調查人員趕赴現場,繼續跟蹤車輛。
在跟蹤車輛的過程中,最為艱苦的便是“蹲守”了,夏戰酷暑,冬戰嚴寒。由于要時刻觀察涉案車輛,因而“規定夏天車內不允許開冷氣,冬天不允許開暖風”。
只能在一個角落里,一蹲守就是幾天,直到法院的執行法官來執行。
在跟蹤調查時,調查員也經常化妝成為保潔人員、收廢品的。
有一次,在北京某小區內,調查員為了不打草驚蛇,掩人耳目打扮成一名收廢品的人,在小區內一呆就是一天。“當時,有小區內的人來賣垃圾,調查員也不清楚多少錢一個瓶子,就回答老人說,‘你平日賣多少錢,就按多少錢賣我好了’。”結果,蹲守任務結束時,調查員高價收了一袋子的塑料瓶。
要是涉案的車輛開回家,停在小區的固定車位內,調查員便會將事先預備好的車子停在其前面,擋住涉案車輛的出行線路。然后調查員躲在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里,觀察車輛的情況。
該公司的一位調查員告訴記者,“我們經常會遇到發現涉案車輛,在跟蹤的過程中跟丟的情況”。遇到這樣的情形,調查員便會“回到小區內,‘恭候’車輛回來”。而他們的工作時間從每天早晨6點多便開始了,除了晚飯時能回單位一次外,晚上12點之前他們都在外面漂泊。
公司的調查員大部分來自外地,在北京沒有家,即使放假,他們也是聚在一起。也許是職業習慣,每個調查員都喜歡汽車,并對各種汽車了如指掌。隨便拿出一輛車,他們都能對型號、價格、性能、優缺點等如數家珍。
這些調查員的收入,保底+績效,個人月薪8000~10000元。
成效
威遠公司的金芮表示:“我們每追回一輛車,銀行所給的費用很低。不過,車貸清理市場很大,公司的效益靠數量。”
據統計,僅金芮創辦的威遠公司,成立兩年多來已為北京市多家銀行挽回1.7億余元損失。兩年多的時間,威遠公司不僅與多家法院建立了聯動機制,且委托其進行“追車”的銀行增至8家,還有一些外資的汽車金融公司。
當然,不少“老賴”也在以不斷換車牌的辦法,躲避追車人的眼睛。對此金芮表示也會及時采取新的對策來對付那些涉案車輛,狐貍再狡猾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摘自《法律與生活》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