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塵埃，等待竟累積成傷害

　　講述/ 文鵑文/ 文客
　　
　　 做一個家外有家男人的妻子，真的只有一條出路——毅然毀掉這個家嗎？如果，心里依舊有愛？如果，有太多的不舍？如果，當尊嚴、愛戀或者責任都不純粹是一個單項選題的時候，我們該選擇哪一種活著的方式？
　　
　　曾經為愛背叛眾親，此愛定是長相依
　　
　　 2000年1月1日，我和江天星踏著新世紀的鐘聲，走進婚姻神圣的殿堂。婚禮在一個小酒館舉行，除了我們倆的幾個同學和幾個要好的同事，我們沒有邀請任何人，包括雙方的父母。我也曾像許多女孩一樣，一千次夢想過在華麗的婚禮上享受公主般的幸福，雖然那份虛榮如同美麗的煙花，可是它在心頭的綻放，卻是千年不敗。面對簡樸的婚禮，雖然無奈得有幾分心酸，可我無怨無悔。
　　 我出生在一個干部家庭，從小到大都是父母的乖乖女。可是，讓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我的愛情問題上，從一開始，父母就持反對意見，最后發展到偏執蠻橫地極力阻止。
　　 我明白父母親的想法，他們不喜歡江天星的根本所在，是因為他卑微的出身，和他本人根本就沒有成長預期的中學教師的身份。
　　 一次次感受到來自我的父母的巨大阻力后，江天星卻像一個斗士，執著于我們的愛情。沒想到，一天晚上，哥哥帶人來到江天星的宿舍，對他大打出手，要他主動和我斷絕一切來往。江天星擦掉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對哥哥說：“除非你打死我，否則，我一定要和文鵑在一起。”
　　 知道他被哥哥打傷后，我徹底和家人鬧翻了，我向父母親還有哥哥憤然決別，從家里搬了出來。我對江天星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是一個可以為了愛而犧牲一切的女子。”江天星死死地抱住我，愛憐無比。我能從他手臂的力量和砰砰的心跳聲中感受到他對我的愛有多么的濃烈和真摯。
　　
　　落花流水終有時，南方佳音是愁情
　　
　　婚后的生活正如我期待的那樣，幸福而甜蜜。
　　 一年后，我們的兒子小星出世，這個簡樸的家多了一份歡樂。也是因為小星的緣故，雙方父母心頭的堅冰漸漸融化了，他們開始接納我們。
　　 小星三歲那年的一天，江天星下班回來后告訴我，他的一個大學同學在深圳做房地產生意發了大財，要他也過去。
　　 也許，男人都有要干出一番事業的野心，只要有機會，他們都會放棄平淡的生活，去追求繁華和成就。我終于被他說服了，我想我不能因為愛而囚禁他，也許成就他的事業真的會成就我們的家庭幸福。
　　 2004年7月，江天星在學校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去了深圳。
　　 江天星干得很出色，成就感讓他非常得意。對我，對這個家，他也極盡關懷。從離開的那天起，他基本上兩三天就給我打一個電話；每月發了薪水，他都把大部分錢打在我的卡上；在外面遇到好看的適合我穿的衣服，他會買下來郵寄給我，制造一些浪漫的驚喜；遇到公司休假，他會一刻也不耽誤地飛回來與我們小聚。好多次，他周五傍晚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周日下午又無奈飛去深圳，這樣的匆匆勞頓，只是因為對我對家的思念。三年的時間，他都這么堅持著，讓我深深地感覺到他人在千里之外心卻與我緊緊相依，這樣的男人這樣的丈夫，值得我寂寞孤獨，值得我為家辛苦操勞。
　　 但是，讓我怎么也想不到和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像那些有了錢的臭男人一樣，在深圳買了一套房子養了一個學生妹，而且，還生了一個女兒。那是2007年6月的一天下午，郵遞員給我一封特快專遞，我以為又是江天星送給我的意外浪漫和驚喜，卻沒有想到是一個陌生人的一封簡單的信，和十幾張江天星在深圳 “一家三口”的親密照片。我知道江天星這兩個月來為爭副總的位子得罪了好幾個人，盡管這封信有陷害他的嫌疑，但是，這些照片是貨真價實的呀，那個嬰兒的眼睛、額頭以及嘴巴，無不是江天星的翻版。我心亂如麻痛苦萬狀，我忽然覺得，我的天空，坍塌了！
　　 一連三天，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死的念頭都有了。
　　 第四天是星期五，像三年來所有的星期五的晚上一樣，我床頭的電話準時響起，那清脆的鈴聲曾經那么悅耳動聽，而今天，卻像刀子一樣，插進了我柔嫩的心頭，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去接，接后又該怎么說。我更想象不出他在電話那頭是什么樣子，難道他真的能做到一手攬著那個年輕漂亮的學生妹或者抱著那個嬰兒，一手拿著電話和我動情地講述他是如何如何地思念我？人怎么可以這樣不可思議？
　　 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拿起了話筒。我壓制住所有的怨和恨，不想質問他，不想對他哭鬧，甚至，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發現了他埋藏很深的秘密。可是，我壓制不住淚水，就像我麻木不了我心頭的疼痛一樣。我啜泣的聲音終于被他發現，他焦急地詢問，一連說了十幾句“親愛的，你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開口說：“你回來吧，我病了，病了。”
　　 第二天上午9點鐘不到，江天星就風風火火地出現在我的面前。看見他焦急的神情，聽見他柔情的話語，我仿佛忘掉了這之前所有的怨恨和心痛，撲到他懷里，號啕大哭起來。我忽然明白，這個已經背叛我的男人，依舊是我心中的最愛，我真是無可救藥！
　　 我最終沒有向他捅破那層紙。
　　 周日下午，他準備返回深圳的時候告訴我，下個星期公司就會宣布副總的人選。他說：“等我當上副總后，你和小星就過去。這種牛郎織女的日子，早該結束了。”我吃驚地看著他，我想知道，如果我和小星過去，那個學生妹怎么隱身？即使他徹悟了，和那個學生妹一刀兩斷，他們的孩子怎么辦？可是，我沒有問，我的驚異讓他覺得我是在驚喜，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坦然和得意。
　　 一個星期后，他告訴我，他終于當上公司副總了，分管好大一攤子業務呢，薪水也漲了不少。他無不春風得意地對我說：“親愛的，你做好準備，下學期，你就來深圳上班，我已經開始給你聯系學校了。”
　　 按說，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應該是無比高興，為了這一天，我等了三年，我是多么渴望我們一家三口能團圓呀。可是，現在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心頭抹不去的陰霾是萬千的愁情。我真的能帶著小星過去嗎？去的結果一定是要把真相亮出來的呀，我們誰能承受？
　　
　　 情難老，但求南北共月圓
　　
　　 暑假很快來臨，我沒有像過去的暑假一樣，帶小星到深圳去看江天星。我把小星送到江天星父母那里，故意把手機扔在家里，獨自遠游去了。我試圖在天地之間，在大自然的懷抱里，在遠離我所生活的一切紛爭之外，尋找一種答案——我將如何取舍？
　　 在縱情山水的時候，我仿佛忘記了心頭的愁緒。可是，獨自躺在旅館的床上，我又情不自禁地想到江天星。我突然覺得，如果拋開責任、道義、尊嚴以及所有的世事紛擾，純粹地愛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愛著的時候，身前身后事，無關愛情。就像有人曾經說過的，此情不關風和月。塵世愛情之所以痛著苦著，或許這愛情太糾纏愛情之外的東西。我如此的痛苦，是在乎愛情之外的東西嗎？到如今，除了江天星和那個學生妹有那么一層關系，在深圳那個極其現代的大都會里有了一個所謂的家外家，對我，對小星，對曾經所有的一切，有什么改變嗎？沒有，一切還是過去的樣子，他的聲音依舊那么迷人，他行色匆匆地從深圳飛回家的樣子，依舊讓我，讓小星，讓我周圍所有的人稱贊，我似乎找不出要和他離婚和他決戰的理由。
　　
　　 在美麗的麗江古城，我在古老的和現代的元素交融中穿梭，那些掛在屋檐下鮮紅的燈籠，那些住著人家的百年老屋，那些被風雨洗刷了千百年的窄窄的青石板鋪成的街巷，還有永遠沒有停歇的從玉龍山上流到家家戶戶房前的清澈雪水，等等一切在現代迷離的燈光中，在酒吧的爵士樂曲中，在我們這些形形色色游人的喧囂里，都無比鮮活，鮮活得宛如一個美麗的天使，展示著她無與倫比的動人風采。也許，千百年里有無數的愛恨情仇在這里上演過，可是，留下的，只有這些美麗而鮮活的街道、石板路和那清冽的雪山水。人生何嘗不是如此，沙土終將被歲月淘去，只有心中的金石，才能永恒。我懷著朝圣的心，面向神圣的玉龍雪山，虔誠地問：那個學生妹，就是江天星生命里的沙土嗎？我就是他心中的金石嗎？我是否需要等待歲月的水流，最終將其淘走呢？
　　 十多天的旅行快要結束了，我的心仿佛有些釋然，我好像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我瘋狂地買了許多禮物，每一份禮物都寄托了我對身邊的人的一種真摯的愛。給江天星買的禮物，只有玉龍雪山上一塊拇指頭大小的潔白的石頭墜子，我要告訴他，這次旅行，我終于明白了石頭堅韌的美麗。
　　 回到家推開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江天星和小星一起在家，仿佛就是在等候我的歸來。一見到我，江天星就急切地問我：“這么長時間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簡直要把世界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你。”他的著急，讓我感動而幸福，多少天來的委屈、困惑、迷茫一下子灰飛煙滅，淚水奔涌，我猛地撲到他懷里，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女人，喃喃地對他說：“我就是要讓你找不到，讓你著急，讓你想我。”我想我今生今世離不開這個讓我愛戀的男人，盡管他的行為傷害了我，可我就是要固執而癡迷地愛他，和被他愛著，等待著我們的愛情成為他脖子上那顆玉龍雪山上晶瑩剔透的石頭。
　　 8月中旬，江天星再次從深圳飛回來，拿著深圳市一所學校的調動函興奮地要我抓緊時間去辦理相關調動的手續。過去的一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一個我弄不明白的問題，為什么江天星并不回避我去深圳？他難道不害怕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嗎？難道他想故意要我知道他的秘密，好對我攤牌？為什么他在深圳已經有了“三口之家”后卻一如既往對我對這個家充滿了愛的活力？難道一個男人真的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現在，我不愿意再想了，這些答案對于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依舊一次次感受著他對我對這個家的關心和愛護。
　　 我告訴他，我不打算調到深圳去了，我以小星在這座全國教育名城受教育更好為理由。他吃驚地看著我問：“你不是很想我們一家三口團圓嗎？”我回答他：“是的。但是，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遠遠地被你愛著的滋味。也許，這是空間距離的美造就的我們夫妻的恩愛。”而我心底真實的想法是：我不愿意去打破如今的平靜，不愿意去驚擾他在南方的那個家。我想，既然他決定那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原因和理由，我相信他有能力最終將一切處理得妥帖干凈，我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就像屋子里飛進一只蟲子，不要去追打，把窗戶敞開，蟲子遲早會飛出去的。
　　 之后的日子，一如曾經的平靜，他依舊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趕到我的面前，他依舊那么盡職盡責地做丈夫做父親。
　　 2008年元旦，江天星公司沒有放假，他只能在電話里和我和小星說些祝福的話語，而且，提前讓快遞公司把精美的新年禮物送到了家里。他的良苦用心，讓隔壁左右的人羨慕，讓小星感到驕傲，讓我，無不幸福。晚上，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我為他祈禱，為他在南方的那個家祈禱。我不知道他在南方的那個家是否安寧幸福，我愛他，我祝愿他身心同樣地在這輪美麗的圓月下，健康著，快樂著！
　　 責編/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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