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撇子

　　劉曉燕在外地打工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城里的小伙子，那個小伙子叫李軍。李軍的父親早年去世，是母親王書梅把兒子一手拉扯大。難得的是，王書梅還和劉曉燕是同鄉。很快，劉曉燕和李軍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劉曉燕最擔心的就是在她結婚的時候，父母給她陪送的嫁妝里面會出現一根用紅布包裹著的歪歪扭扭的番薯，要多土有多土。
　　說起那番薯，它是當地的一種特產，長得歪歪扭扭的，當地人都管它叫做“土撇子”。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當地人往外嫁女兒的時候，都會給出嫁的女兒陪送一根用紅布包裹著的“土撇子”作為嫁妝。
　　為了這件事情，劉曉燕專門向單位請了假，回家去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沒想到的是，劉曉燕回到家后把這件事情跟父母一說，她的父母當場就拒絕了。母親姜春紅還說，這是鄉下的老傳統，如果陪嫁里面沒有“土撇子”，這個婚姻肯定是過不長。劉曉燕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暗自想主意。
　　劉曉燕和李軍結婚這一天，劉曉燕的母親姜春紅親手把一根用紅布包裹著的“土撇子”遞給女兒，她還特意叮囑劉曉燕到了婆家后，一定要把“土撇子”煮給婆婆吃。劉曉燕表面上答應母親，私下里卻裝作上廁所，趁機把那根“土撇子”從紅布包裹里面拿出來扔到墻頭外面，然后把她和李軍的結婚影集用那塊紅布包裹起來。
　　新婚這天晚上，等送走了親朋好友，王書梅把兒子和新媳婦叫到跟前。王書梅冷著臉說：“我也不求你們以后有多孝順，只要你們小兩口能過好就行。”說完，王書梅就讓兒子和兒媳早點休息，她自己也回屋睡覺去了。新婚第一天，婆婆的話就不冷不熱的，讓劉曉燕心里頭挺不舒服。
　　新婚第二天，李軍和劉曉燕就按照提前商定好的，坐火車出去旅游度蜜月。新婚小兩口一路之上游山玩水的，別提有多開心了。眼看他們的婚假就要過完了，他們這才掂著大包小包的旅游紀念品，急匆匆的趕回家。
　　直到回到家，劉曉燕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他們兩個光顧著買一些稀奇的旅游紀念品，竟然忘記了給婆婆帶些禮物回來。沒有辦法，劉曉燕只好從提包里面掏出來一對接吻的木頭小豬當作禮物，硬著頭皮送到婆婆的房間。王書梅看著兒媳婦給自己帶回來的禮物直發愣。王書梅突然間眼圈就紅了，她自言自語的說：“是呀，兒子長大成家了，我這個孤老婆子也該給自己找一個歸宿了。”劉曉燕一看婆婆誤會了，就忙跟婆婆解釋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可是，王書梅并不聽劉曉燕的解釋。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王書梅開始對劉曉燕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是有事沒事的刁難她。
　　這天下午，劉曉燕下班回到家后，一下子就愣住了。原來，婆婆王書梅正在房間里面大包小包的收拾東西。王書梅見到劉曉燕回來了，頭也不抬就說了一句：“我在外面已經租好了房子，這就搬出去，省得你看著我堵心。”劉曉燕聽完婆婆的話，感到很納悶，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么事情，讓婆婆生這么大的氣。這個時候，李軍也下班回來了。王書梅見到兒子，突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她哽咽著對兒子說：“你這個媳婦一進門我就感覺不對勁，這不是你們剛結婚，她就變著法子想把我掃地出門呢。”聽完婆婆的話，劉曉燕一下子就懵了，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被冤枉死了！劉曉燕忍著性子去跟王書梅說好話，可誰曾想王書梅蠻不講理，硬是說劉曉燕是早有準備想鵲巢鳩占。劉曉燕終于忍無可忍，摔門出去。
　　心情煩躁的劉曉燕請假回到自己的家，她抹著眼淚告訴父母，日子沒法過了，自己想要離婚。劉曉燕的母親姜春紅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姜春紅突然問劉曉燕：“你結婚那天有沒有把‘土撇子’煮給你婆婆吃？”聽完母親的話，劉曉燕紅著臉把自己扔掉“土撇子”，換成相冊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姜春紅聽完女兒的話，連聲叫道：“壞了，壞了。”然后，姜春紅扭頭就往屋門外頭跑。十幾分鐘過后，姜春紅拿著一根“土撇子”從外面走進來。姜春紅板著臉對劉曉燕說：“走！跟我進城，給你婆婆賠禮道歉去。”
　　劉曉燕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還是無可奈何的跟在母親后面進了城。
　　姜春紅帶著劉曉燕來到李軍家的時候，正好王書梅在家。姜春紅一進門就對王書梅說：“親家母，我閨女不懂事，我是帶著她來給你賠禮道歉來的。”說完，姜春紅就從提包里面掏出來那根“土撇子”對劉曉燕說：“去，洗干凈，煮給你媽吃。”
　　劉曉燕心里面還沒有消氣，站在那里不愿意動身子。姜春紅沖上前去，照著女兒的臉上就是一個耳光。劉曉燕被母親打愣了，姜春紅的眼淚也“唰唰”地流下來。姜春紅哭著對女兒說：“虧你還念過書呢！‘土撇子’是啥你都不知道？土加一撇再加一個子，那是一個‘孝’字呀！你把‘孝’字換成你們小兩口的相冊，能不讓老人寒心么！”劉曉燕聽完母親的話，如遭當頭一棒，她沒有想到這歪歪扭扭的番薯里面，還有這么深刻的含義。
　　王書梅聽完姜春紅的一番話眼淚也“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她慌忙上前一手拉住姜春紅的手，一手拉住劉曉燕的手說：“也怪我這老思想，是孩子不懂呀！都怪我小心眼，讓曉燕受委屈了，媽給你賠不是了。”劉曉燕“哇”的一下子哭出聲音來。劉曉燕哭著說：“媽，我錯了，我這就給你煮‘土撇子’去。”
　　那天晚上，姜春紅就在王書梅的家里住了下來，她們老姐倆睡在一個床上，一直聊天到天亮，還不肯睡覺。
　　那年春節的時候，劉曉燕特意找人寫了副春聯貼在門前。上聯為：土撇子不土內含家和訣竅。下聯為：俏媳婦不俏差點弄巧成拙。橫批：孝字當頭。
　　（責編/方紅艷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