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鑫的家住在上海城市外環線的邊上,單位在市土地局。每天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時間要一個多小時。時間一長,他決定在市中心租房住。
沈鑫的工作部門是專門負責土地開發的招投標任務,工作很忙,不過獎金也比別的科室高出一倍。他記得正式上班第一天,王科長就對沈鑫說,要想捧牢這個飯碗,就要管好自己的嘴捆住自己的手。沈鑫當時就被這個比喻逗樂了,“卟哧”笑出聲來。王科長說笑什么笑,誰在跟你開玩笑?沈鑫這才知道王科長是認真的,馬上嚴肅地點點頭。
就這么,沈鑫住進了古北新區的一幢一梯兩戶的小高層里,十七樓,王科長幫他介紹的。小區里的環境不錯,監控設備齊全,物業實施全天候的貼身服務。一套租房手續辦下來,沈鑫很快就與物業熟悉了。樓里值班的保安得知他在土地局工作,很熱情地套近乎,說我們是一個單位的,有事你盡管吩咐。
單身一人居住的沈鑫能有什么事?下班回家,上電梯,到十七樓,開門進屋,開燈,開電視機……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他會到陽臺上站一會,遠眺近看,調劑片刻。陽臺向東南開放,西南則是墻壁,探出頭去,可以看到隔壁的陽臺欄桿。兩個陽臺之間有一個相連的空調架。他已經知道了,與他一墻之隔,住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有幾次,隨著沈鑫的回家開門或離去時關門的聲響,隔壁那扇門悄悄地開了條縫,探出半邊女子的身子來,好像早就在門后等著。女子年輕俏麗,楚楚動人,只是一雙眼睛像處于受驚狀態的貓的眼睛,給人一種莫名的緊張。她的衣著幾乎經常變換,日本的,韓國的,印度的,阿拉伯的,還有一次居然抹了一臉黑,扮成了非洲女人……
有好幾次,沈鑫見了她禮貌地點點頭。年輕女子卻高傲地扭轉頭去,把門關上,讓他討了個沒趣。
幾天后,值班的保安告訴沈鑫,十七樓對門的女子來調查過他了。
“我對她說,人家是土地局計劃科的,不是社會閑雜人員。她才沒話說了。”保安說。
“這個女人是哪里的?”沈鑫好奇地反問。
保安神秘地一笑,用鄙夷的口氣小聲地貼近沈鑫說:“香港老板包養的二奶?!?br/> 沈鑫心頭一顫,嘴里輕輕地“噢”了一下。他記住了“羅菁”這個名字。
2
這天,沈鑫下班回家,走過門衛室,看見羅菁在里面說話。他沒有在意,徑直走向電梯。電梯門打開,沈鑫剛踏進去,羅菁飛快地擠了進來。在電梯上升時,小小的電梯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鑫用眼睛的余光朝她1AVLvgTirHQ7xkM00KaGCA==多看了幾眼。她換了學生裝,雙手環抱著一個紙質購物袋,兩個腳向上一踮一踮地聳動身體,像個好動的女孩。她那種美麗有點咄咄逼人,沈鑫不敢多看。
快要到十七樓的時候,電梯突然停了,燈光一明一暗地閃動。
“出事故了!這可怎么辦?”羅菁驚恐地尖叫起來。
沈鑫也有點緊張,不過還是安慰了她一句,“不要慌,我打電話通知門衛?!?br/> 電話打通以后,門衛讓他們鎮靜,馬上有人來排除故障。沈鑫將門衛的話轉告了羅菁。
羅菁以鼻孔里哼了一聲,說:“這些看門狗,別指望他們的辦事效率,你看好了,弄不好我們要在這里面過夜了?!?br/> 沈鑫驚訝她為何對門衛如此不滿,問:“你好像跟他們合不來?”
“這些人不做人事,”羅菁憤憤地說,“他們拿了我先生的錢來監視我。每當我先生從香港來,他們就將我的一舉一動告訴他。”
“你怎么知道的?”沈鑫有點不相信。
“我先生每次回家,就會盤問我他不在這段時間我的行蹤?!绷_菁說,“他會問到某月某日為什么十二點鐘才回來?你說,這不是門衛報告的還有誰?”
沈鑫覺得這是她家的私事,便不再往下打聽。半個小時過去了,電梯還被卡在半截動彈不得。沈鑫又給門衛打了個電話,回答說已經向電梯公司報修了,人馬上就來……狹小的空間和長時間的沉寂,兩個人能感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這時候,沈鑫看到羅菁低著頭在無聲地哭泣,他只得勸慰說:“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怕。”
羅菁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縷楚楚動人的羞怯,說:“我恨自己是個女人,如果是個男人就不會受人欺侮了。”
沈鑫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說。他有一個疑問:她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些事,一般情況下,誰又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事?
羅菁說:“我在這兒連個傾訴的人也沒有,反正這兒沒有別人,我還是對你說說吧?!?br/> 她不管沈鑫是不是愿意聽,只顧自己說下去。羅菁告訴沈鑫,她的先生家在香港,在那邊還有妻子兒女。他們是在哈爾濱認識的,他在上海為她買了房子,安置下她,然后經常借口出差來和她會面。他怕她逃走,在經濟上卡她,還買通周圍的人監視她。她孤身一人在上海,舉目無親。又無法接近別人,怕引起先生的懷疑。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她的坦率和真誠給沈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當電梯重新啟動,在十七樓打開以后,羅菁向他索要手機號碼,理由是萬一有什么急事可以向他這個近鄰求救。他并沒有回絕,同時也抄下了她給他的電話號碼。
這天晚上,沈鑫在睡覺前走到陽臺上,特意朝隔壁的陽臺望了一眼。他看到的是淡雅的燈光和靜謐的窗簾。
3
令沈鑫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深夜羅菁就給他來了電話。
沈鑫正在看衛星轉播的香港電視臺的新聞節目。熒屏上,一個男子臥倒在地,已經氣絕身亡。鏡頭上搖,一座直插云天的高層住宅;畫面切換,一派凌亂的臥室,窗戶大開……播音員平靜得近似冷漠的語氣:從現場推測像是自殺,目前尚沒有查明動機……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電話是羅菁打來的。“我看到你房間亮著燈,沒影響你休息吧。我有些話憋在心里難受,想要對你說說。喂,你是不是在聽?”
沈鑫正在想應該聽還是不聽,羅菁的聲音又傳來了,“我正在陽臺上,你出來吧?!?br/> 沈鑫來到陽臺上,探出頭去。他吃驚地看到,羅菁也正探出頭看他。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伸手就能夠到。羅菁向他勾手,說:“你過來吧,隔著電話說話太累人?!?br/> 沈鑫猶豫了片刻。他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內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去吧,快去!他的腳不由自主地向房間里走,準備出門到隔壁去。
“別,別從門口走。從陽臺上過來?!绷_菁著急地在手機里說,“這幢樓里到處是攝像頭,他們看到誰進了我的房間,馬上會報告他的。”
沈鑫關了房間里的燈和電視,電視關掉的瞬間,室內陡然靜了下來,靜得有點磣人。從窗口望出去,遠遠近近的燈火,鬼火似的游蕩在漆黑的天幕下,就像一個人生活在一座孤島上,周圍是一片鱗光閃耀的海面……他看到,隔壁房間的燈光幾乎在同時也暗了下來。這一瞬間,沈鑫真切地體會了那些長年在外孤身一人的精壯男人和妙齡婦女的難言之苦。他內心一陣沖動,走向陽臺。
他踏著擱空調機的架子移向一墻之隔的羅菁家。好在黑夜看不清十七樓下的景象,好在他內心的激情壓倒了恐懼,他跳進了她的家陽臺。
房間里,燈光再一次亮起。
“沒別的事,悶得慌,想和你聊聊天。”羅菁說。
在她家燈光雅致的小吧臺前,他們面對面地坐下。她一襲緊身裝束,上身掐腰短衣,下身雪花縐牛仔褲。長長的頭發用一只紫檀木的發梳在頂上壓住。她的臉色在燈光下看上去有點憔悴,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重大的變故。
“上海城市真大,”她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天氣讓人討厭,不像北方那么爽快。我有點呆膩了,真想家呢。”
她流露出感傷的情緒,讓沈鑫看了感動。
“你看我老不老?說老實話?!?br/> 沈鑫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要是你,會不會娶一個像我這樣當過別人外室的女人?”她直逼逼盯著沈鑫。
“這是不大可能的事?!鄙蝣涡睦镞@么說,卻不能這么回答。沈鑫淡淡一笑,作為回答。
“我問你這些干什么?像個失戀的小女孩?!彼庾R到自己有點失態,凄楚一笑,口氣突然一變,變得冷冷的不可捉摸,“不過,我這些話對你也不至于太突然吧?”
沈鑫一時不明白她話中的含意,怔怔地看著她。夜越發深了,正是燈紅酒綠縱情貪歡的時候,霓虹燈在窗外閃爍明滅。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場合,沈鑫感到內心流動著一股欲望,真想伸出手去觸摸她的存在。
她轉向沈鑫,目光有點異樣,突兀地說:“你愿不愿意經常來陪我?我可以給你錢!”
沈鑫猝不及防,慌亂地說:“你,你怎么可以這樣……”
“你不同意就算了!你走吧?!?br/> “我勸你……”
“你走,走開,我不想見到你?!绷_菁指著窗外。
沈鑫只得離開,從原路退回。
4
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就像一個夢境,沈鑫一直不敢相信真的發生過。但羅菁說過的那些話卻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如果當時羅菁不說“我可以給你錢”,也許他會接受她。她和他似乎彼此都有這種需要。
他心里開始想著她,一墻之隔的思念,令人心焦如焚。他想給她電話,幾次拿起又放下。他留意著墻那邊的動靜,卻什么也聽不到。他一直期待在房門口或電梯里再遇上她,卻不見她蹤影。
單位里正在為市中心一塊土地開發的投標而忙碌,這塊地的動靜很大,國內許多地產商看中了這塊地,還有一些有實力的港臺商人也在瞄著,準備投資囤地。科長看沈鑫上班時神情恍惚,就把他叫去,告誡他集中精力,不要在核算時弄錯了小數點,讓大家白忙。沈鑫說科長放心,這些數字在我的頭腦里滾了無數遍了??崎L說,你的腦袋和電腦差不多靈敏,不過電腦也有死機的時候,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沈鑫說,我一定注意,你放心。
科長與沈鑫談話的當天晚上,沈鑫加班到很晚才回家。電梯門打開以后,他驚訝地看到,羅菁站在她的房門口,地上放著一個大紙箱。她似乎對這個大紙箱一籌莫展。
“幫個忙吧?!彼龑ι蝣握f。
“你不怕攝像頭?”沈鑫說著扭頭看了一眼電梯上方。
“搬個箱子,光明正大,誰說誰就是十三點?!绷_菁用普通話說了一句上海話。
沈鑫搬起紙箱朝羅菁的房里走。他馬上明白這是一個借口,那個紙箱實際上是空的。果然,他剛放下箱子,羅菁就把門關上了。
“老實說,想我了吧?”她笑吟吟地單刀直入,一邊給他端來一杯咖啡。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沈鑫像被人窺破了內心隱秘似的一下子紅了臉。
她慢慢轉動著手里的咖啡杯,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我的邀請。”
“你就這么自信?”沈鑫看著她,內心的堤防在一點點崩潰。他強撐著,以攻為守地說,“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的具體情況我一點都不清楚,怎么可以……”
“這很重要嗎?”她反問沈鑫。
“我想知道。”沈鑫固執地堅持。
她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你們男人真是貪得無厭,要了女人的現在還不滿足,還要她的過去。好吧,告訴你,我羅菁,女,二十五歲,大連人,父母雙亡,高中文化程度,當過賓館服務員……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吧?”
說完,羅菁向他伸出雙手。在雙目對視的片刻,兩個人都明白彼此需要的是什么。稍作停頓,兩人便抱在了一起。沒有說話,語言成了不受歡迎的第三者……
瘋狂以后是懶慵的平靜?!拔医裉熘形绺莻€香港人提出分手了……”羅菁說。
沈鑫嚇了一跳,馬上問:“那……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羅菁笑了:“你是怕我賴上你吧?放心,我沒有嫁人的打算。”
沈鑫這才暗暗松了口氣,“那你總得有個安排吧?”
“我正跟人合伙在籌辦一個公司,執照已經下來了,這幾天就開張。以后你不想在國家單位干了,可以上我這兒來……”
“你們公司主要經營什么業務?”沈鑫順水推舟問。
“這是商業秘密,無可奉告。”她熱辣辣的嘴唇壓住了沈鑫的提問。
就在這時,門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羅菁渾身一緊,慌亂地說:“不好,他回來了!一定是來和我算賬的。你快從陽臺離開。讓他看到你在這里,我從他那兒什么都拿不到了。”
沈鑫卷起衣服拎著鞋子,快步閃到陽臺上。羅菁在里面拉上了窗簾。站在陽臺上的沈鑫為羅菁感到擔憂。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透過窗簾的縫隙,朝房間里探望。
香港人進門以后,有點情急,話也沒說就摟住了身上僅披著睡衣的羅菁。剛剛和羅菁有過肌膚之親的沈鑫難以忍受這樣的場面,但想到羅菁的處境,他還是忍住了。這時候,他聽到羅菁大聲在說:“你不要碰我,我們分手了!”
“你說了不算,我還沒有同意?!毕愀廴苏f。
“我和你不是正式夫妻,你沒有發言權?!绷_菁高聲反駁。
看到這里,沈鑫覺得自己應該趕快離開,萬一那人到陽臺上來,事情就不好辦了。他從空調架上爬回了自己的房間。厚厚的墻壁隔斷了墻那邊的聲音。
5
隨后幾天,沒有一點羅菁的消息。沈鑫為她擔心,更想念她的溫情。由于不知道香港人是不是離去,他又不敢給她去電話。他只有在忙碌的工作中才能片刻忘掉羅菁。
那塊土地的投標進入了最后的沖刺階段,標的確定以后封入了單位的保險箱,等待投標的那一天。
這天深夜,沈鑫剛剛回家,手機響了。電話里傳來羅菁的聲音:“你怎么啦,不舒服嗎?這些天怎么不給我來電話了,是不是另有新歡了?”
聽她那種半真半假的口氣,沈鑫繃緊的心松了下來,連忙解釋說:“哪里哪里,我也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怎么樣,想不想我?”
“你這個壞蛋?!彼龐舌恋卣f,“你過來吧,我的事情搞定了。不過,我有事要請你幫忙。還是要麻煩你從陽臺過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關系?!?br/> 這也正是沈鑫所想的,兩人究竟應該是怎樣的關系,他還沒有考慮成熟。
小別重逢,兩人迫不及待地倒在了床上……盡歡以后,羅菁滿臉噴紅,手指輕輕地在沈鑫的胸脯上劃動,嬌媚地問:“你說心里話,我好嗎?”
沈鑫岔開話題,“你在電話里說有事要和我商量,難道就是要我回答這個問題?!?br/> “也可以說跟這個問題有關。”她穿上衣服,一副進入正題的樣子。
沈鑫一陣緊張,猜不透她想問些什么,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羅菁“咯咯”一笑:“看把你嚇成這樣,沒什么大事,只是跟你打聽一件事。你們土地局近來正在進行一塊熱門地皮的投標,競爭很激烈的,官方的標的是多少,能不能透露一點?”
沈鑫吃了一驚:“這是機密,不能透露出去的,你要它干什么?”
“我和人合伙的那個公司也想參加投標呀,你不便說就透露個大概吧。我好參考參考。新公司剛剛開張,需要有一個好的開端。你總不至于拒絕我吧?!?br/> “你這不是害我嗎,要我出賣國家的情報……”沈鑫頗感為難。
“不要說得這么嚴重,只是小事一樁,”羅菁臉上露出不悅,“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幫我,我也可以給你錢,要多少,開個價吧?!?br/> 沈鑫突然覺得一陣頭暈,那種在海面上顛簸的感覺。“讓我再想想……”沈鑫喃喃自語。
“好吧,想想也好。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我等你的電話。”
6
沈鑫回到自己的房間,反復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一天后他該怎么辦?他頭腦里一片渾沌。愛情,還是職責,他在艱難地選擇。
夜深人靜,無法入睡的沈鑫打開了電視機,正是香港電視臺的零點新聞時間。主持人在播報財經新聞,“該企業正準備進軍上海房地產業,目前已參與上海市中心黃金地塊的競標,據說有九成的把握……”畫面上,正在舉行一個豪華酒會,一男子在舉杯向四周致意……
沈鑫突然覺得,畫面上的這個男子有點面熟。等到近鏡頭推出,他大吃一驚。這人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羅菁住所見到的那個香港男子!雖然當時只在窗簾的縫隙里所見,但他還是可以肯定就是這個人。
他也參與了這塊地段的競標?
沈鑫打了一個冷顫,與羅菁交往的前前后后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電梯里的偶爾相遇,交談時的欲擒故縱,博人同情的悲情經歷,激烈的男女爭吵……所謂的一連串巧遇,也許就是他們預先精心策劃好的。目的就是要從他的口中得到黃金地塊的標的。二奶和情夫,在經濟利益上的聯系,有時可能比夫妻還要緊密。
想到這里,沈鑫渾身被冷汗浸濕。漸漸的,后怕轉為了憤怒。他拿起電話要了羅菁。
“羅菁,”他故作鎮靜地說,“我把標的告訴你,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千萬不能傳出去?!?br/>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绷_菁的聲音透出陰謀得逞后的喜悅。
“那好,你記一下……”
沈鑫報了一個數字。按這個數字投標肯定不能中標。他想象著那個香港人和羅菁在流標后的表情,他感到了一陣報復后的痛快。
隨后,他給科長打了一個電話,說這里的房子他退租了,另外找了一個住所??崎L惋惜地說,這么好的地段,這么適中的價格,你放棄了會后悔的。
這時,沈鑫說了一句讓科長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話:“是的,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特邀編輯/章慧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