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還是泛亞：誰“吃掉”誰

　　兩個機制之間不應互相排斥，而要設法增加互動。在更廣泛的基礎上進行多層次的合作對各方有利無弊。 　近幾年來，東亞地區主義的發展勢頭迅猛，已漸成氣候。東盟系列峰會、“10+1”、“10+3”、東亞合作、亞太經合組織(APEC)等名詞不斷見諸報刊，但同時也讓人眼花繚亂。那么它們究竟是什么機制?關系如何?成員有那些?各自的目標是什么?
　　東亞機制與泛亞機制
　　讓我們首先介紹一下什么是東亞和在東亞地區存在的主要峰會機制。
　　東亞作為一個地理概念，一般是指東北亞五國和東南亞十國。東亞地區存在的主要峰會機制有東盟、“10+1”峰會、“10+3”峰會、東亞峰會和APEC峰會。
　　 東盟就是東南亞國家聯盟，由10個東南亞國家組成。“10+1”首腦峰會是東盟分別與中國、韓國、日本舉行的雙邊首腦峰會。“10+1”首腦峰會結束后，東盟再與中韓日三國領導人集體會晤，也就是“10+3”首腦會議。近年來，“10+3”和“10+1”已發展成為東亞合作的主要渠道，被認為是東亞地區的發展方向和振興的重要標志，同時也是東亞一體化的主要力量。學界一般稱謂東亞機制，這一力量得到中國和東盟的大力支持。
　　東亞峰會是東盟倡議召開的、涵蓋“10+3”之外國家的首腦會議。目前已有中國、韓國、日本、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六國加入了《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因此東亞峰會實際上就是涵蓋“10+3”的“10+6”會議。印、澳、新三國在地理上并不屬于東亞。亞太經合組織(簡稱APEC)是亞太地區最具影響的經濟合作官方論壇，目前該組織共有21個成員。東亞峰會和APEC峰會機制也是東亞合作的重要渠道．尤其是APEC，但相對“10+3”和“10+1”來說，他們的范圍已超出東亞的范圍，學界一般稱為泛亞機制，也有稱亞太機制，筆者統稱泛亞機制。這一力量得到美國和日本的支持。
　　
　　黑白關系還是共存上的超越
　　
　　從上面的組織架構和成員構成以及它們相互之間關系便可一目了然：東亞地區未來秩序存在著東亞機制和泛亞機制之爭。中國希望東亞機制發揮主導作用，在不排斥外來力量的同時盡量做到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而美國和日本為了抵消中國這支力量，希望泛亞機制發揮主導作用。
　　那么，未來是東亞機制“吃掉”泛亞機制，還是泛亞機制“吃掉”東亞機制呢，從目前來看，哪一種情況都不可能。
　　第一，東亞機制的力量有限。雖然東盟早在1967年就已成立，但東亞地區機制的發展主要是冷戰以后的事，其發展勢頭雖然很猛，但力量卻有限。并且內部還面臨諸多矛盾，中日之間存在嚴重猜疑，缺少互信。中國與東盟在中國崛起和全球與地區事務上分歧也很大。再加上美國是東亞地區的主導勢力，給東亞機制的發展構成了最大威脅。其明顯的例子就是1990年，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曾提出建立“東亞經濟集團(EAEG)”的倡議，其后又提出“東亞經濟會議(EAEC)”的設想，但因帶有明顯的排美傾向而遭到美國強烈抵制。美還利用自身影響阻撓日韓參與。對于1997年日本提出的“亞洲貨幣基金組織”的建議，美國也明確表示反對。所以，東亞機制要想取代泛亞機制，力量遠遠不夠，它只是眾多東亞發展模式的一個主要模式。
　　第二，泛亞機制松散，合作效果不佳。APEC開始是美國試圖按著自己設計的意圖建立的一個完全由其主導的泛亞太經濟合作組織。為此，美國積極倡導并參與亞太區域經濟合作，大力推進地區經濟整合和貿易自由化，希冀以此掌控亞太秩序主導權。1993年在西雅圖召開的APEC峰會上，美國明確提出把APEC建成“亞太經濟共同體”的建議，但遭到中韓以及東盟的反對。布什執政后，美國亞太政策大幅調整，安全而非經濟成為亞太政策的核心，雙邊同盟受到高度重視，而多邊主義受到輕視。美雖重視APEC的作用，但關注點已由經濟合作轉向反恐和防擴散領域。 　而另一方面，APEC是一個松散的不具約束力的區域論壇，缺乏必要的制度安排，而且美國往往希望借助其實現政治目的，進一步限制了該組織作用的發揮。另外，亞洲金融危機期間，美日等強國未及時采取救援措施而使危機蔓延，也使該組織的合作效果受到普遍質疑。
　　東亞峰會只是原來的“10+3”擴大為包括印度、澳大利亞、新西蘭在內的“10+6”。峰會的性質定位也相當明確，它是一個供各國領導人就戰略、政治、經濟等共同關心的問題交換意見的、開放的、包容的、透明的論壇，同樣不具備約束力，它是東盟內部分歧和大國角力的一個產物。美國雖然沒有直接參加峰會，但其盟國的加盟從側面遙控了峰會的發展。從以上來看，泛亞機制松散，受美國主導和干預，很難成為東亞地區未來秩序的種子選手，更何談吃掉勢頭強勁的東亞機制。
　　既然二者不是黑白關系，那就要在斗爭中求共存，尋找互補點。
　　當前，美國深知，對于蓬勃而起的東亞地區主義，如果正面打壓，只會激起更強的民族主義反彈，使其越走越遠。美國人也認識到，過去十年來，亞洲的地緣政治和經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接受這樣的現實是不實際的。對新的區域合作機制采取消極對待甚或排斥的態度，對美國并沒有好處。
　　但東亞國家也必須認識到，排除美國的做法是不實際和不可能的，美國在本區域的存在，關系到經濟和安全等多個層面。美國的存在其實有助于維持勢力均衡，有利于本區域的穩定和發展。
　　美中關系近年來也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美國同中國雖然仍有諸多心結，但雙方的利益交織卻已越來越密切，這是美中關系前所未見的。因此，加強互信而不是猜疑，才符合雙方的利益。
　　因此，東亞機制和泛亞機制之間，其實不必相互排斥，反倒應該設法增加互動。對迅猛發展和變化中的東亞，以及對美國等在本區域有著極大利益的所有國家而言，在更廣泛的基礎上進行合作，以及進行多層次的合作，都是有利無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