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的父親,在帶回那個女人時,也給他帶來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怨恨,她對他的冷言冷語,讓他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可是,他卻將她的女兒一直視親生妹妹般關愛著。直到她在知曉自己的生命不多時,這位狠心的繼母,竟然做出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決定——
再婚父親,
帶來一段刻骨銘心的怨恨
1997年的冬天,鄒曉東已離婚3年的父親鄒樹全,娶了榆樹村剛離婚不久的郭志梅。自打這個比鄒樹全小10歲的女人進了鄒家后,鄒曉東就開始體嘗到什么叫做繼母的霸道。原來,郭志梅之所以離婚,就是因為她生了個女孩,而且打那后她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她丈夫提出了離婚,就這樣郭志梅帶著9歲的女兒美燕來到了鄒家。只不過她在心理上特別記恨男孩,她認為當初就是因為沒生個男孩才害得她流離失所。
2000年的冬天,因氣溫突降,鄒樹全在大棚里點爐子給蔬菜加溫,勞累了一天的他晚上就睡在了大棚,想不到竟然煤氣中毒,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離開了這個世界。隨著父親的離去,鄒曉東忽然覺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鄒曉東從來沒有叫過郭志梅“媽媽”,而這個繼母整天嘮嘮叨叨,在他耳邊大談學習無用論。話雖這么說,郭志梅卻把自己的女兒美燕送進了市里重點初中。
2001年3月初的一天,鄒曉東正在溫度極低的大棚里看書學習,郭志梅沖了進來,喊道:“菜都蔫成什么樣子了,你還不澆水,真該把你的書都燒了。”萬般無奈,鄒曉東不想和繼母鬧得太僵,拿起水管子開始給蔬菜澆水。可是在家鄒曉東根本就無法學習,因為他一學就是半夜,郭志梅覺得太浪費電,就把燈泡卸了下來,這讓鄒曉東只能躲在亮堂一點的大棚里學習。鄒曉東患有青光眼,只要在昏暗的地方看書,眼睛就會疼得厲害。
好在郭志梅的女兒美燕善良可愛,在暗地里對鄒曉東格外地“照顧”,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花,有什么好吃的也留給他。所以,鄒曉東常常對美燕說:“好在這個家還有你給我?guī)砜鞓贰!?/p>
郭志梅越是對他冷言冷語,他越是勤奮地讀書,他想只要考上了大學,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大學畢業(yè)后也可以獨立自主地生活了。
2001年的秋天,鄒曉東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天津一所理工大學,可難題又擺在了他的面前,上大學的費用根本就沒有著落,而且郭志梅已經(jīng)把話說死,她不會拿出一分錢的。萬般無奈,鄒曉東想到用法律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因為他再也想不出好辦法了。8月25日,郭志梅生平第一次接到了法院的傳票,經(jīng)過法院的民事調(diào)解,郭志梅要負擔鄒曉東大學的全部費用。
9月2日,鄒曉東離家的那天,郭志梅站在門口,冷冷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各走各的路,這個家再沒你的位置。”鄒曉東摔門走出了這個家,在街拐角處,美燕跑了出來,她撲在鄒曉東的懷里,嗚嗚地哭起來:“你答應我還要回到這個家,我會給你寫信的,永遠不要失去你。”鄒曉東流下了眼淚,撫摸著美燕的頭。
那天美燕一直把鄒曉東送到火車站,最后她把一張全家福交給鄒曉東,他接過照片,將郭志梅的影像撕了下來,還給了美燕,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他是無法原諒繼母的狠心。
鄒曉東走后,到2006年10月,郭志梅沒有再婚,一直和女兒美燕相依為伴。而這些年來,美燕一直瞞著媽媽和鄒曉東保持著書信聯(lián)系。
2006年10月16日,郭志梅不幸被查出患了胰腺癌,而且到了中晚期。身體一直很強壯的郭志梅還不清楚胰腺癌到底有多嚴重,醫(yī)生告訴她說,胰腺癌患者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這一下子郭志梅徹底被病魔擊倒了。
一連幾個星期,郭志梅虛弱的身體引起了女兒的注意,她終于發(fā)現(xiàn)媽媽在服用大量的抗癌細胞藥物,這時的美燕終于知道媽媽患了胰腺癌。那一夜,母女倆抱頭痛哭。
抱著女兒,危難時刻的郭志梅想起了鄒曉東,她知道曉東和美燕就如親兄妹一樣,自己死后曉東一定會照顧自己女兒的,她問女兒:“你曉東哥都離家5年了,他恨我,但至少也該跟你保持聯(lián)系吧!”早就想讓鄒曉東再回這個家的美燕說:“曉東哥大學畢業(yè)一年了,他現(xiàn)在工作很忙,他還是一家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
第二天,美燕撥通了鄒曉東的電話,將媽媽得病的現(xiàn)狀全部告訴了他,希望他能從天津回來。
殊不知這時的鄒曉東也正住在醫(yī)院里,由于超負荷的工作,引發(fā)青光眼致使他的右眼角膜感染,一個月后炎癥消退,但右眼角膜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的功能,更準確地說他的右眼已經(jīng)失明了。情緒幾度低落的他只好向公司請了病假,獨自等待眼角膜的移植。
當他接到美燕的電話,語氣中充滿了抱怨,他說:“郭志梅的一切跟我一點關系沒有,她不在了,我會照顧你的。高考迫在眉睫,我希望你不要錯過這個機會。”
沒過幾天,郭志梅問女兒:“聯(lián)系上你曉東哥了嗎,我一定要向他交代一下你今后的事,那樣我才會放心啊!”看著媽媽可憐兮兮的樣子,美燕強裝笑臉回道:“曉東哥很想回來看你,可他現(xiàn)在在外出差,要等些日子回來。”萬般無奈的美燕只好用謊言蒙騙著媽媽。
郭志梅聽美燕說鄒曉東會回來看自己,心就寬了許多。她想面對即將要死的人,鄒曉東興許就原諒了自己。
2007年2月末,郭志梅不得不住進醫(yī)院進行化療,因為她幾乎喪失了自理的生活能力,而且病痛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她還是對女兒說:“醫(yī)院的護士會護理我的,白天你要上課去,不能耽誤高考,只有中午和晚上才能來看我。你曉東哥一天不來,我就會等他的……”
化解多年恩怨,
繼母臨終贈寶貴“財產(chǎn)”
2月24日星期六,美燕瞞著媽媽,獨自坐火車來到天津。這時的鄒曉東怎么也沒想到美燕會親自來天津找自己,兩個人終于在火車站廣場見面。美燕看著曉東哥戴著深色的墨鏡,雖感覺有些陌生,但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地流下來,像多年前分手一樣,撲在鄒曉東的懷里放聲大哭。
晚上吃過飯,美燕說:“媽媽快不行了,她死前要見你最后一面,就算你可憐她,跟我回家吧!”說著說著美燕又哭了起來。鄒曉東無法再拒絕美燕的要求,可一想到自己失明的一只眼睛,他只好把自己的情況跟美燕說:“我的右眼已經(jīng)失明了,正在等待眼角膜移植。不是我不想回家,我現(xiàn)在出門很不方便。”這時的美燕才知道曉東哥戴墨鏡的真實原因,她說:“沒關系,這一路我會保護你的,我?guī)湍阗I車票、買飯,跑腿的事我都包了。”這時的鄒曉東默默無語了,他的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多少年來一個人在外打拼,美燕的一席話讓他備感親切。
3天后,鄒曉東隨同美燕回到闊別5年的家鄉(xiāng)海城,馬不停蹄的他們直接來到了醫(yī)院。這時的郭志梅已經(jīng)到了喘息都困難的地步,癌癥對她的身體和心理摧殘已經(jīng)到了嚴重的地步。
2月26日一大早,在病房里,鄒曉東緩慢地走向病床,他依然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她,只能說道:“美燕說你要見我,多年沒見,你老了許多。”渾身無力平躺在病床上的郭志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回來就好,我感覺自己沒幾天了,要去另一個世界見你爸爸了。可我不放心的是美燕呀,她是個自律性很差的孩子,如果沒人督促她學習,沒人在生活上照顧她,我怕她會變成一個壞孩子。我走后,錢和房子都留給你們……”郭志梅真誠的話沒有將寒了心的鄒曉東打動,不過看著苦苦掙扎的繼母,為了能讓美燕騰出時間學習,他只好勉強照顧起郭志梅來。
打那后,鄒曉東再沒離開醫(yī)院,雖然他一只眼睛不好,可他還是沒日沒夜地照顧她,他想讓她最后的日子能安安心心地走。一天夜里,鄒曉東去衛(wèi)生間不小心撞在門框上摔倒,驚醒了郭志梅,等鄒曉東再次走出病房后,郭志梅問女兒:“你曉東哥為什么老是戴著墨鏡?”
鄒曉東回家前曾叮囑過美燕,不許把自己右眼失明的事告訴媽媽,他不想讓郭志梅再次嘲笑自己。美燕不想再隱瞞此事,于是說出了實情。
4月25日,醫(yī)生對鄒曉東說:“你媽媽的生命也就一個星期左右了,最好把后事準備一下。”
就如醫(yī)生所說,郭志梅已經(jīng)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每天只能醒來一小會,身體上插滿了急救的管子。26日下午,郭志梅又一次清醒過來,她用微弱的語氣對鄒曉東說:“去喊醫(yī)生……我有事說……”醫(yī)生匆忙走進病房,將頭俯下貼在郭志梅嘴邊,郭志梅說:“我要為兒子鄒曉東捐獻自己的眼角膜,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你們一定要做到……”
當鄒曉東聽繼母要為自己捐獻眼角膜時,內(nèi)心悸動不安起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私蠻橫的郭志梅竟然變得有愛心了,而且是對他這個不屑一顧的繼子。
一天,郭志梅又清醒過來,他看著守在床邊的鄒曉東說:“你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將來還要工作結婚生子。過去對你的狠心,連我都不會原諒自己。只是美燕要拜托你照顧了……”此時泣不成聲的鄒曉東摘下墨鏡注視著繼母,多年的恩怨瞬間煙消云散了。
4天后,鄒曉東拿著郭志梅自愿捐獻角膜的簽字單,他實在是不忍心讓郭志梅這么做。
站在一旁的美燕搶過簽字單說:“我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已經(jīng)不能寫字了,我替她簽上,我非常同意媽媽的做法。”當天下午,郭志梅已經(jīng)進入病危的最后階段,移植眼角膜的手術也正式開始。在手術室的兩張床上,鄒曉東看著呼吸無力的繼母,他說道:“媽媽,你對我做的一切,我今生今世都償還不了……”三個小時后,手術成功做完。
5月2日夜里11點半,郭志梅終于走了,臉上帶著慈母般的微笑。鄒曉東不顧美燕的勸阻,還在手術康復期的他堅持參加了郭志梅的葬禮,他要最后見繼母一面,以此來表達對她的尊敬和緬懷。
2007年7月,高考成績出來,美燕不負眾望終于考上長春一所大學,而鄒曉東右眼的視力也正一天比一天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