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時評
話得從最近在網上熱評的“一場特殊的音樂會”說起。這篇最初刊登在《青年文摘》上的短文是這樣說的:當今世界上鼎鼎大名的美國小提琴家喬舒亞·貝爾在《華盛頓郵報》的安排下,在地鐵過道的垃圾箱邊演奏,為的是考察在特殊背景下公眾對美的感受。
就在貝爾出現在地鐵站3天前,他剛剛在波士頓交響音樂廳舉行過演奏會,票價100美元的音樂廳中座無虛席。然而,在地鐵站,來去匆匆的行人對這位小提琴大師的演奏熟視無睹。他拉了3分鐘后,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又過了半分鐘,貝爾得到了第一份施舍。一名婦女往他的琴盒里扔了一美元,然后匆匆離開。此后的情況沒多大起色。在貝爾演奏的43分鐘里,共有1097人路過,有7人駐足聆聽,27人給了錢,其中大多數是邊走邊扔給他的。在距離貝爾十幾米的地方有個售賣彩票處,那天買彩票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和貝爾只有幾步之遙,但注意他的人卻寥寥無幾。
看完這具有諷刺意味的故事之后,我們不禁要問:究竟是快節奏的生活剝奪了人們對美的鑒賞力,還是一切只是個巧合?在物質生活飛速發展的今天,我們還有審美追求嗎?
這篇短文在網上產生了強烈反響,網友們對于這一現象也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些看法大致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人認為,社會壓力的增大,生活節奏的加快,使人們無暇顧及身邊的風景,當一個人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審美就是一種奢望,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懂,而是不能;第二種人認為,藝術得置于審美的環境中才能產生審美的效應,小提琴就是應該在音樂大廳拉,在寂靜無聲、燈光輝煌、環境高雅的舞臺上拉,不然,離開了這個環境,人們就無法作好審美的心理準備,自然也領略不到音樂中的美;第三種人認為,這種現象正是反映出了人們的審美水平和審美追求,那種肯花大價錢去聽音樂會的人并不見得就有多高的審美追求,而是虛榮心在作祟,同樣,在音樂會上仿佛靈魂被洗滌了的人們也并不見得是真正獲得了審美的享受,而是在心理上早就認定了音樂會上的音樂必定是精彩無比的,即便是沒有聽懂,也得贊嘆,以來顯示自己的審美品位。
這些看法雖然是從不同側面分析了這一現象產生的各種原因,但有一條線索是清晰可見的,那就是:在快餐文化盛行的今天,審美也得作好心理準備。迫于生存壓力的人只有在空閑的時候才能作好“準備”去審美;強調審美氛圍的人只有置身于特定環境中才有“準備”去審美;花錢聽音樂會的人只有在買了票的情況下才肯“準備”去審美。總之,審美不是自然就能發生的事情,美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發現的東西,它們都是需要精心策劃的,也必須是中規中矩的。
記得田青教授曾說過:“我們現在的社會,就像一個拼命奔跑的人,為了物質進步踉踉蹌蹌、慌不擇路,一邊跑,一邊丟東西,等跑到終點,才發現爺爺、奶奶塞到自己貼身口袋里的祖傳寶貝都丟了?!彼敃r所說的祖傳寶貝是藝術文化遺產,而筆者這里則借以比喻我們的審美追求,其實是一樣的道理。今天,物質的豐饒并沒有帶給我們多少精神的享受,反而帶來的是文化的萎縮和審美追求的枯竭。曾幾何時,山歌、勞動號子等優秀的藝術文化都是在勞動人民創造美好生活時產生的,那個時候人們生活困苦,也有著很大的生活壓力,可是卻并沒有放棄對藝術的熱愛和對審美的追求。反倒是在經濟發達的今天,人們沉迷于對物質的渴求,對名利的向往,卻將審美置于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人們滿足于消遣社會上的“選秀藝術”,將音樂看作是一種感官娛樂、一種快餐文化,對真正的藝術,真正的審美卻置若罔聞。
貝爾在美國的遭遇也讓筆者想起了高雅藝術和“選秀”活動在中國的境遇。相同的是,名藝術家在中國的地鐵也會遭此境況;不同的是,如果換作是某選秀節目的選手,情況可能就大不一樣了。一個人在一場節目中可以贏得上百萬的票數就足以證明這一點。我們除去媒體的宣傳、選手的平民化等因素還可以發現,公眾對于這類歌手的“喜愛”和“追捧”往往是轉瞬即逝的,當下一輪沖擊波到來的時候,上一輪的熱度早就退去了,這就是當今“快餐藝術”的特點。而盡管是這樣,公眾還是樂此不疲,甘愿做商家的俘虜。反觀我們的高雅藝術,從教育部2002年開始策劃“高雅藝術進校園”活動開始,一直到今年整整5個年頭,雖然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整體效果卻并不能令人滿意,活動的影響力也遠遠不如某些選秀活動。
但是我想,選秀活動運作的成功,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很多值得借鑒和推廣的方面,我們的媒體,我們的商家,如果為了那份可貴的社會責任感,也把對高雅音樂的推廣放到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上,自然也會產生好于現今的社會影響和效果,也自然會喚回民眾的審美追求。而我們的音樂教育工作者,也必須以身作則,積極引導學生形成正確的審美觀,激發他們對于高雅音樂的熱愛,讓他們獲得真正的審美享受,去促成更多的人追求音樂藝術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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