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孫日明
秋天的一個安靜、陰晦的黃昏,經(jīng)營古舊書店的初老之夫夫婦家里,有一個年輕的侄子來玩。明顯地添了白發(fā)的丈夫,叫妻子照看著鋪子,自己到會客室里。
“叔叔,我決定結(jié)婚了。”侄子難為情地說,“我是來向你報告這件事的。”
“這真叫我大吃一驚。”叔叔斟著自制的拿手咖啡,頗感興趣地說:“你不是獨身主義者嗎?”
侄子因嫌從橫濱的父母家到東京來上下班太麻煩,目前住在東京市中心的公寓里。他有效地使用獎金,把自己的房間布置得漂漂亮亮,住起來很舒適。他的意見是:在這個懶漢也可以靠機器過清潔生活的時代,不討老婆也可以舒暢地享受生活的樂趣。
“這個,是這么回事,我忽然想試試帶午餐飯盒上班了。”侄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不明白。飯盒這玩意兒,不是你最看不起的?一五一十地坦白吧,一定是找到了一個絕色的姑娘。”
“我工作的那個科里有一個同事,是半年前吧,結(jié)婚了。我一直認為他干了樁傻事。但是三四天以前,據(jù)說兩口子吵了架,顯出非常憂郁的樣子。”
“還不習慣兩口子吵架,事后回味起來,雙方都不好受哇。”叔叔說。
“假如是從前的我,就會說活該了。據(jù)說吵架以后太太總不開口……”
“無言戰(zhàn)術(shù)嗎?這是你嬸子的拿手好戲。我可不認為是高招兒。”叔叔低聲說。因為隔扇那一邊就是鋪面,他太太正坐在那里。
“可是,前天中午,這位老兄打開飯盒一看,驚叫了一聲,他的辦公桌就在我的旁邊。那天我正趕上宿醉,不想吃東西。”
“盡胡來的話,上了年歲是要自食其果的。你爸爸很不會喝酒,你可能是像我吧。”
“總而言之,我沒出去吃飯,所以對他驚叫的原因,總之,我往他的飯盒里望了一眼。您猜怎么著,雪白的米飯上有用黑芝麻寫的字。寫的是‘請原諒’。”
“好家伙,用黑芝麻寫字啊。”
“看到這幾個字,這位老兄顯出又像放心,又像是難為情,又像是輕松的樣子來,被我們大家嘲弄了一番,但是看起來很幸福。雖然都笑她無聊透頂,但說實在的,結(jié)果還是大家輸了——說什么‘結(jié)婚也不壞’了。”
“明白了。明白了。一定是一位聰明的可愛的太太。”叔叔笑著說道,“你也能碰上這樣一位姑娘就好了。”
“說真的,已經(jīng)有苗頭了。下次和她一起來玩。”
侄子說完就回去了。初老之夫一邊和妻子交接班,一邊無意地說道:“年輕真是好事。”
“我也效仿她,做個飯盒吧?”給太太這么一說,丈夫才想昨晚因一點小事拌了幾句嘴以后她一直沒有說話。
“我可不上這樣的軟辦法的當。”話雖然是這么說的,但初老之夫的笑容看來是接受了老妻的停戰(zhàn)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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