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女子千千萬,唯有閆妮最好看;世上女子千千萬,唯有閆妮最好看……”在一個晴朗的早晨,“閆幫的孩子”們打著彩旗,喊著口號,涌過街頭。須臾,孩子們分站兩旁,一紫衣女子一扭三擺閃在中間,一張清秀的臉略顯妖媚。“世上女子千千萬,唯有閆妮最好看”的呼聲再次響起,此起彼伏,“粉絲”越來越多。在等閆妮的當兒,我的頭腦中出現了上面的鏡頭。幾個美眉從身邊一笑而過,方將我喚回現實。
在空軍電視藝術中心門前等閆妮,遠遠地,一輛車停下來,一女子走到車邊操一口地道的佟湘玉式的“普通陜西話”和車里人打著招呼。未識玉人面,先聞燕語聲。閆妮出場了。她的出場是寂寞的,沒有呼聲,沒有簇擁者;卻又是真實的,有著笑語,有著熱情,有著家長里短。見面后,我們走進附近一家店鋪(好像不叫同福客棧)。她與我相對而坐,開始訴說她的故事。
有心無心栽不完的花
閆妮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跟文藝工作沾不上邊。閆妮讀書的西安市45中,卻有不少學生是西安電影制片廠的子弟,從小在攝影棚邊長大,“近朱者赤”,每年高考,學校里總有人被中戲、上戲或是北電錄取。高二那年,在同學的慫恿下,閆妮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去考試的前一天,閆妮忽然想起自己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不好張口向父母要錢去買,只好向同學借了一身。那時的她對表演一無所知,好在家里咬牙幫她請了輔導老師,也多少學了點皮毛。閆妮記得當時考形體很多人都是跳舞,而她不怎么會跳舞,就只好做了個操。很意外地,她很順利地通過了初試、復試以及三試,于是興沖沖地回家等消息了。

好消息最終也沒有來,閆妮的興奮勁兒一掃而光。不過這次考試讓她對自己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她隱隱覺得自己大概真是一塊當演員的料。一切歸于平靜,她又恢復了一個普通高中生的常態。次年,她考上了陜西財經學院工業經濟系,開始學習與表演毫不沾邊的財經企業管理專業。大學還沒讀完,閆妮聽說蘭州軍區戰斗話劇團來西安招生,而且招收的學員將被送到解放軍藝術學院學習。這個消息喚醒了她沉睡了許久的演員夢。在大學同學的幫助下,她排練了一個小品,前去參加考試并成功考取。1990年9月,頭一次穿上軍裝,戴上鮮紅的學員肩章,閆妮開心至極。1991年3月,她又到解放軍藝術學院戲劇系讀書。
兩年后,閆妮和同學們一起回到了蘭州軍區戰斗話劇團,正式開始了她的演員生涯。記憶里,在“蘭戰”的兩年時光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地就過去了。戰友間感情特別純真,她們一起去看黃河,一起去吃牛肉面,一起去團里的“八一劇場”看不要錢的電影。有時遇上好看的片子,人家放幾場,她就去看幾遍。那段時間閆妮沒演過什么大戲,演的多是一些小品。唯一一部大戲是莎士比亞的《第十二夜》,還是戰友們自己排練的,在小范圍內演出過幾場。排練這部戲帶有很濃的自娛自樂味道,也許在這些年輕演員的潛意識中,需要以這種方式保持藝術的感覺,同時也使他們永遠記住自己的使命和方向。
戲里戲外說不盡的冷暖
1994年,閆妮考入了空政話劇團,重新回到了她喜歡的北京。在蘭州,閆妮過得挺輕松;可在北京,就覺得有壓力了。空政文工團是一個“明星團”,可謂星光燦爛,高手如云。這對于沒演過什么戲的閆妮來說,是難得的機遇,更是全新的挑戰。閆妮到團里演的第一個小品是《到北京去》(尚敬編劇,白玉導演)。這部戲講了5個女兵想去北京的故事,一起演出的還有陳瑾、牛莉等人。雖只是個小品,卻像是團里有意考驗她們,很有點“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的味道,所以“5個女兵”排練相當認真。至今,閆妮還清楚地記得演城市兵的牛莉就連午睡說夢話說的都是臺詞。
那幾年,除了參加團里的排練以外,一有時間閆妮就去跑劇組。“那時候跑了不少劇組,我們叫‘找戲’,不過我是那種比較隨意的人,人家愿意讓我演,我就演,不讓演就算了,我也不愿意去強求。”話是這樣說,閆妮心里還是急的,眼看同批入文工團的戰友紅的紅,火的火,接戲不斷,自己“找”來的戲,卻大多數都是那些別人看了記不住,自己演完也記不清的“邊邊角角”的戲。所以有時打車去團里,“司機問我是干啥的,我就說我是干事,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演員。”
那時的閆妮不太自信,覺得自己特長不多,“特短”不少,自認為長得又不怎么太好看,所以是有戲就拍,有角色就演。她參演的話劇《湘江·湘江》,臺詞就4個字——“紅軍,二班……”,說完便“倒地身亡”。就是這么一個小角色,閆妮也演得十分認真,每次都要把自己抹得黑乎乎的,“倒地身亡”也倒得非常專業,以致于腿上的青紫好久都消不下去。用閆妮自己的話說就是,“本來就沒多少戲,我再不認真摔,那我還演啥?”
閆妮拍戲真有點“拼命”,懷孕都五個月了還在拍戲。懷孕的事她也一直沒跟劇組的人說。有一天,要拍下雨的戲了,閆妮有些擔憂了,想了想還是把懷孕的事說了出來。說過之后,導演也有點為難,因為雨車什么的都來了,萬事俱備,就等演員上場了。怎么辦?閆妮二話沒說,就上場了,在雨中,跑來跑去,跑來跑去……還好,那個時候年輕,身體也好,后來也沒什么事,閆妮才放了心。閆妮說:“要想成功,都有一個比較艱苦的過程。現在想想,我這個人心還是比較大的,所以也就有這么一天,這個成績。”
直到2000年,閆妮才在電視電影《公雞打鳴,母雞下蛋》(高希希導演)里第一次擔任主角,扮演了一位農村婦女。這一角色,其實是她向制片人張守義要來的。聽說要拍這部戲后,她主動打電話給張守義,說:“我能演。請你將我隆重推出。”他說:“你行嗎?”她說:“我行,我一定行。”閆妮果真行,戲完成后,團里專門組織大家看了一下,雖說閆妮覺得熒屏上的自己很“難看”,但卻得到了老師和同事們的嘖嘖稱贊。“你只要有一點成績,大家都會鼓勵你,我覺得團里這種氣氛真是特別好。” 而且當年閆妮憑那部戲得到了“金雞獎”優秀女演員獎的提名,雖說最終沒獲獎,但讓她很受鼓舞。
一部看似平常的戲往往就是一部好戲的開始。對于閆妮來說,她的《健康快車》就是她的《武林外傳》的開始。閆妮說接演《健康快車》這部戲很是偶然,當時碰到了尚敬,尚敬問她你干嘛呢,她說沒事。尚敬說我拍的戲里有個演員有事來不了了,你演不演啊。閆妮說演啊。于是,便有了閆妮版的 “嚴文秀”,后來也便有了閆妮版的“佟湘玉”。只要你準備好了,悄然而來的機會就容易被你抓住。用閆妮的話說就是,“內心熱愛著你的職業,堅持下去,即使沒有美好的結局,也能享受到快樂的點點滴滴”。
接拍情景喜劇《武林外傳》時,尚敬導演給閆妮打電話:“我這兒有個戲你能不能演?”這次閆妮“胃口”有點大了,開口反問:“是不是主角?”尚敬說是。閆妮立碼兒高興了:“能演啊,當然能演!”
那時候,閆妮還壓根不知道這戲究竟講的是什么。“先不管那么多,把它摁住再說。”閆妮笑著說。為了演好“佟湘玉”這個角色,她的確花了不少心血。大量背臺詞這樣枯燥的活兒就不說了,光是為了說出一口“通俗易懂”的陜西話,就讓她費了許多心思。那段時間,閆妮經常捧著劇本邊走邊讀,先用普通話讀一遍,再用陜西話讀一遍。經過反復揣摩,拍到五六集時她就能找到感覺了。觀眾在劇中聽到的陜西話,是經閆妮“柔化”過的陜西方言,既好聽,又好懂。她的口頭禪“額滴神啊”更成了廣泛流傳的經典網語。
劇中的“佟湘玉”與閆妮本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因此也更具挑戰性。“我是個比較隨意的人,經常迷迷糊糊的,高興不高興臉上都能看出來。”這個“佟湘玉”,讓閆妮體驗了一種別樣的人生。“她性格比較復雜,有時候非常摳門,愛占小便宜,關鍵時刻又很通情達理。”為了突出角色的“女人味”,閆妮演的時候比較注重形體和眼神,尤其肢體語言相對夸張一些。
《武林外傳》播出后,閆妮收到了大量的讀者來信,網上也有一大幫“粉絲”,名為“閆幫的孩子”,而且還有自發為閆妮專門建立的“妮言妮語”的網站。“這么多影迷對我特別特別好,我覺得我內心越來越踏實了”,閆妮說。
如今的閆妮,基本上不是她找戲,而是戲找她了。但她對此始終有著清醒的認識,越是這樣,越不能糊糊弄弄去演戲。電視劇《國家行動》里閆妮演女一號,要塑造一個女縣委書記。上學時閆妮連小組長都沒當過,自認為平時說話語無倫次的,怎能把一個講話頭頭是道的縣委書記演好?不是簡單背背臺詞就行了。因此,在熟讀劇本之后,閆妮找到一些縣市的領導和他們聊天,觀察他們的言行,揣摩他們的心理。一開始,制片人——宋祖英的老公羅浩還對她有點懷疑,怕她演不好,看了樣片后向她豎起了大拇指。采訪閆妮時,她剛剛拍完24集電視連續劇《北風那個吹》。戲中,她和夏雨演一對情侶,算是姐弟戀。閆妮在里面塑造了一個憨厚、質樸、善良、堅強的女性——“牛鮮花”。在她拍的所有戲中,閻妮覺得這次戲份最重,參演了800多場戲,可謂是費心費力。問閆妮演得如何。她說還得播出后由觀眾評說。

近兩年,閻妮在一些電影里也有出色表演,塑造的人物個個精彩有個性。有《追愛總動員》里的那個處處與男一號作對的辦公室總監,一個古板乖張的老女人;有《命運呼叫轉移》里那位一心想幫助“葛優”成家立業的媒婆,一個熱心卻又八卦的女人;有《大灌籃》里撫養“周杰倫”長大的妮師傅,一個會口吐銀針、留著爆炸頭的女人……
糊里糊涂道不得的喜憂
閆妮自認為的“特短”就是生活中的“糊里糊涂、丟三落四”。 為此,她媽常對她說:“幸好你沒干上財會,你要是管錢,人家肯定把你法辦了。”
閆妮是個“路癡”,因為老走錯路,所以朋友聚會一般遲到的總是她。有次閆妮乘出租,說“去八達嶺”。車走了很有一會兒,司機說:“到了,下車吧。”閆妮問:“這是哪兒啊?”司機說:“八達嶺啊。”閆妮說:“我是要去八大處啊!不好意思,我剛才說錯了。麻煩你再拉我到八大處吧。”
對周圍的一切,閆妮好像都不怎么上心,為此,她被郭達稱為“不抬眼皮的人”。 她和郭達相識已經有十年了。當初,郭達為北京電視臺的春節晚會排練一個陜西方言小品,而老搭檔楊蕾沒有時間,就托人打聽有沒有哪位女演員會說陜西話。這一打聽,就把閆妮給找出來了。從此之后,郭達到全國各地演出時,如果楊蕾、蔡明沒有檔期,閆妮就成了超級替補。有一年,她和郭達去湛江演出。演出完快要離開時郭達到了她房間,很感嘆地說:“這靠海的房子就是不錯啊!”閆妮趕緊問:“海在哪里海在哪里?”郭達往窗外一指:“抬眼皮往前看。”“啊!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說就是不一樣啊!”閆妮驚喜地叫了起來。郭達說;“你怎么就不抬抬眼皮呢?這房子你算是白住了。”又一次,郭達回西安想到閆妮家拜訪,就給閆妮打電話,問她家在什么地方。閆妮說不上來,就問父親,父親說:“三安大廈右拐再左拐。”不一會兒,郭達又打來電話:“你們家對過兒是不是有個中國電信啊?”閆妮問她爸問她媽問她姐都說沒有。閆妮說:“你就在那兒等我,也別找了,我打的去接你。”等閆妮一下樓,一抬眼皮就看到“中國電信”碩大的幾個字。郭達一見她便說:“你們在這兒住了這么多年,竟然不知對過有什么?敢情你們一家人都不抬眼皮啊!”
一次她去見導演阿甘,約好下午兩點見。咖啡館。那里已坐著一個男士,就一個男士,也沒別人。閆妮就看著他笑,他也看著閆妮笑。閆妮就說:“阿甘導演你來了。你久等了。” 那男的也沒說話,只是笑。然后閆妮就買來兩杯咖啡,坐下來和那男的邊喝邊聊。聊了一會兒,感覺不對,這人是誰啊?不像阿甘導演啊。因為姚晨演過阿甘導演的電影,閆妮從姚晨那里看過阿甘的照片。這個時候,那男的說:“你認錯人了。”閆妮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你就不太像。”
閆妮勸人也與眾不同。一次姚晨因演戲的事和人生了氣,窩在房間里不出來。這時,閆妮進去了。問:“有方便面嗎?”姚晨說:“有。”“有火腿腸嗎?”姚晨說:“有。閆妮,我這兒還有牛肉干呢?”姚晨一一拿出來放在閆妮面前。閆妮泡了方便面又吃又喝的。吃完一抹嘴,閆妮說:“還有什么讓我拿走的。”姚晨就又拿出來一些吃的。姚晨還等著閆妮勸她呢。閆妮卻又吃又喝又拿就走了,勸人的話一句也沒說。姚晨覺得特別怪,她這是來干嘛啊?可是讓閆妮這樣一攪和,生氣的事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這些看起來像編排的段子,卻都是閆妮親口講的,也是“閆幫的孩子”津津樂道的事。也許正因如此更顯閆妮的可愛。其實,工作上閆妮很少出過差錯,是相當的認真。在部隊十幾年,有什么任務,隨叫隨到,平時開會一次都沒遲到過。記得在拍《健康快車》的時候,那么多醫學名詞很難記,她還是一個個拿下來了,沒出任何問題。以閆妮為例,難得糊涂看來還是挺有道理的。有些事認真,有些事就不必太較真。有堅守,有放棄,才是最好的做事為人之道。
閆妮說她并不像《房前屋后》里唐玉秀那樣的賢妻良母,生活自理能力一般,而且脾氣也并不是很好。但她對女兒非常好,每次回到北京,都要想方設法和女兒待在一起,問這問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閆妮老在外面拍戲,女兒就交給奶奶帶著。不能經常陪女兒,心里總覺得愧疚,想起寶貝就有淚。這倒也好,只要一拍哭戲,閆妮就開始想她女兒。女兒讀四年級,今年十歲,但有些“大人話”猛一出口著實讓閆妮吃驚。一次女兒說:“上天為你關了一扇門,肯定為你開一扇窗。”啊,一聽這話閆妮嚇了一大跳。閆妮問:“你怎么說這么有哲理的話?”她說:“就是這樣呀。因為你老不來接我,就是關了一扇門;但是你成功了,就是開了一扇窗。”這話讓閆妮心里一陣觸動:“我不僅要給女兒開一扇窗,而且還要給她開一扇門。”
閆妮不僅是位出色的演員,而且也是一個多情善感的女人、母親。采訪結束時,我又看了一眼閆妮,乍一看,一般般,越看越有味道。閆妮說:“到一定年齡,有一定經歷,就會有自己的女人味。”我想:這種女人味,絕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從人心深處飄出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