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叫,割早稻。”
稻子碾成米,供我們食用,使我們得以生存。有口飯吃,我才能靜下心來寫一些似通不通的文章。
由稻子想到稻草。
稻草,和我們生活很密切的逸事,很值得回味。
稻草,是稻子脫谷后的草莖,收割的季節,一扎一扎的稻草,叢立田間。很美的!
待稻子人了倉,農家場前屋后新起一垛一垛的稻草。也很美的!鄉間兒童,他們的嬉戲似乎和草垛分不開;鄉間少男少女,他們的愛情似乎常常與草垛分不開。
鄉間,農人用稻草蓋房,被稱為草屋。“草堂留后世,詩圣足千秋。”草屋,冬暖夏涼,過去鄉間基本都是這種草屋。而“草屋年年蓋,一代管一代。”說的則是父母不要太溺愛孩子,不要太包辦孩子,讓孩子有自己的發展空間。
“稻草捆斷了筋,還不知丈夫什么心。”這是過去女人說丈夫的一句口頭禪。窮苦人家,沒有被絮。更沒有席夢思,鋪床用的都是稻草。“稻草捆斷了筋,”是說和丈夫生活了許多年,還不知丈夫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在丈夫心中有多少位置?
過去,每到天一轉涼,鄉民就用車拉著稻草進城沿街叫賣,城里的主婦們便會圍攏來,買幾捆回去。我小時候,我們家鋪床用的就是稻草。冬天,有太陽的日子,媽媽把稻草抱出去曬曬,晚上睡在上面,軟軟的,香香的,很舒適。如今,一想起稻草,就想起溫馨的母愛。
民間,有一則俚語:“我們一起滾過稻草的!”早年,在人員大量聚集時,比如:戰爭、冬修水利、集體培訓、學校宿舍、大型會議等等,因為一時籌集不到那么多的被絮,人們都睡在稻草上。于是,在人們交往中,當某甲述說和某乙關系時:“我們一起滾過稻草的!”就是說,某甲和某乙是朋友,而且不是一般朋友,是經過磨難的朋友。
“文革”中,有一句使用頻率很高的話:“撈到一根救命稻草!”大革命洶涌澎湃,造成政見分歧。人們在政治漩渦里浮沉。辯論的雙方,為了攻擊對方,常常疾呼:“你要老老實實交代……別以為你撈到一根救命稻草……”言外之意是說,政治漩渦里,一根稻草是救不了命的。
有一則構思很形象,表述很哲理的對聯:
“稻草扎秧父抱子,竹籃裝筍母懷兒。”
稻草是上一季的。秧苗是下一季的,稻草和秧苗不是一代。用稻草扎著秧苗,好像是父親抱著孩子。
先生竹子,后生竹筍,竹子和竹筍不是一代。竹子編成的竹籃里裝著竹筍,仿佛是嬌兒在母親懷里酣睡。
《世說新語》:“簡文見田稻不識,問是何草,左右答是稻,簡文還,三日不出,云:‘寧有賴其末而不識其本?’”晉時簡文帝司馬昱出行,看到田里的稻子不知是什么,問:“這是什么草?”隨從回答:“啟稟皇上,這是稻子。”簡文帝回到皇宮,羞愧地把自己關了三天禁閉,昭示天下:“作為一國的國君,哪有享用稻米而不知道稻米的出處?”看得出,簡文帝還有點親民的意思,即便是作秀,但他畢竟為此表白了態度。時至今日,恐怕還有一些不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城里孩子,分不清稻子與草呢!
“稻花香里說豐年。”
我們以稻米果腹,感恩稻子。
我們曾經以稻草蓋房、以稻草取暖,感恩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