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可以復制。從一個人身邊流浪到另一個人身邊,那些說過的甜言蜜語可以繼續用,省了重新構思的腦細胞。梁祝的浪漫,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情話,都可以被復制……
吐掉一口溫吞水要多少卡路里
如果你是我嘴里一口不冰也不燙的水,我將把你吐出去。向黎現在就是把周樵當成一口溫吞水吐了出去。只是,她沒想到吐出這口溫吞水會要那么多卡路里。她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試圖說明他倆不合適,周樵還在那窮追不舍地問:你是不是有了別人?
向黎瞪了眼睛,問:你到底搬不搬?你不搬我搬。說著起身拉開衣櫥。
周樵不再像幾米漫畫里面的小孩子那樣問為什么了,他起身,說:好,我搬。說完,站在陽臺上抽煙,背影孤獨。有那么一瞬間,向黎幾乎心軟,日子真的不能繼續向前了嗎?她想到了陳恩源,他說他離不開她,他說她臉上的小酒渦把海量的他都給灌醉了,他說我有能力抹掉你眼里的寂寞。
是的,這個叫陳恩源的男人見了向黎第一面就看到了她眼里的寂寞。而周樵跟她在一起四年,他以為她很快樂。
周樵臨走,目光落到向黎臉上,盯了一會,黯然落下。他不再問,把東西仔仔細細裝好。向黎看到他出門時,拿走了電視柜上那只俄羅斯套娃。
那是周樵送給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他在每只套娃的夾層里都塞上紙條,紙條上寫著:向黎,我愛你!
四年的光陰磨光了兩個人的愛情,向黎收回了她的愛情,周樵帶走了他的俄羅斯套娃。
陽光還在房子里晃,心卻空空蕩蕩。
床和心都成了孤島
陳恩源在電話那端大聲嚷嚷:我在大連的俄羅斯步行街上,你要什么我給你買。向黎淡淡地回了四個字:別麻煩了。陳恩源動了氣,說:大小姐,好歹我這也是千里迢迢,對我熱情點,能死啊?
向黎笑了,廢話這么多,你的電話不花錢啊?
陳恩源繼續嚷嚷:我說你能不能也主動給我打電話,讓我也激動一把?
晚上,睡不著,床和心都成了孤島。向黎掏出手機給陳恩源發短信:我要俄羅斯套娃,一套九個那種。
短信長了翅膀飛出去,一連三天無回復。向黎又想起周樵,給他的短信總會在一分鐘之內得到回復。
若挑剔一個人,這人的所有優點都被你的系統自動屏蔽掉了。
坐在酒吧卡座的秋千上,陳恩源拿出一只大包,俄羅斯的手柄鏡、錫器、郵票,當然還有碩大的一個俄羅斯套娃。向黎笑:你當國際倒爺啊,賣百貨?
陳恩源摸了摸腦袋,說:不值多少錢。
向黎哦了一聲,原來禮物是用錢來衡量的,那要一只DIOR的手鐲怎么樣呢?
向黎打開套娃,一個小姑娘藏在另一個小姑娘的肚子里,整整12個。
陳恩源說:這套娃就像你們女孩子的心事,一層一層,最后心眼兒小著呢!
尋找另一種記憶的方式
陳恩源會請向黎去吃很貴的法式西餐,會帶向黎去一個又一個俱樂部,他把向黎捧在手里,貌似珍貴。只是,他食言了,他并沒有抹去向黎眼里的寂寞。
周樵消失了一樣,QQ總是黑著面孔。兩個月后,向黎百度到了周樵的博客,原來,他戀愛了。
甲之毒藥,乙之蜜糖。向黎這樣一杯溫吞水,到了別的女孩那卻是一杯沸騰的熱水。周樵的愛溢于言表,那些字像鋼針刺進向黎的眼睛里。慌亂中,她按了電源關掉電腦。再開機時,電腦漆黑一片。她打電話給陳恩源,陳恩源正在開會,他說:先別用了,要不然,去網吧!
向黎有些歇斯底里:我的設計明天交稿,不用怎么行?
掛掉電話,向黎坐在沙發上使勁哭。
那一次向黎考設計證,早上出門前周樵還像老太太一樣嘮叨著別忘了帶東西。向黎檢查了一遍,東西都帶著呢!到了考場,把準考證往監考官那一交,居然給退了回來。向黎定睛一看,那哪是準考證啊,明明是醫保卡。路上堵車,周樵跑了大半段路,到考場時,整個人像水洗過一樣……
她想周樵了,像生了一種病。
四年的點點滴滴清晰地在她的腦海里放電影,黑白片、彩色片,周樵站在陽臺抽煙的背影,他跑步給她送準考證捂著肚子的狼狽樣……
原來愛用這樣一種記憶的方式又回來了。可惜的是,他不在原地了,他有了別的姑娘。
向黎看到他的博里寫著:她喜歡套娃,看到那些一模一樣的姑娘,她就笑了。我告訴她:我的心里全是她的模樣,就像這些套娃,大大小小,全是她這一個姑娘……
原來,愛可以復制。從一個人身邊流浪到另一個人身邊,那些說過的甜言蜜語可以繼續用,省了重新構思的腦細胞。梁祝的浪漫,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情話,都可以被復制。
是你先松手的,你不能抱怨。向黎在黑暗里對自己說。
在絹帕上盛開的薔薇
離周樵生日還有二十天時,向黎開始坐臥不安。要不要送他禮物,或者短信給他“生日快樂”四個字呢?
跟陳恩源一起看電視,向黎假裝漫不經心地借某個電視情節提出問題:你的前任女友過生日,你會有所表示嗎?
陳恩源手里拿著搖控器,把臺播到鳳凰衛視的時事點評,他說:我根本都不記得了。心里裝兩個女友的生日,那不是有病嗎?
向黎喔了一聲,陳恩源捏她的臉,冰美人,又不高興了?
向黎想:生日都不記得了,那一定是不愛了。
路過一家十字繡小店時,拐進去,買了一塊白絹,許多線。她開始繡一叢盛開的薔薇,周樵最喜歡的花是薔薇。
她想:繡好了,也不送給他,自己留著。
針刺到手,眼淚跟著落下來,日子過得凄黃,這也全是自己作的。周樵在時,愛到麻木不仁,嫌他婆媽,嫌他甘于平庸,不求上進,可是現在呢,陳恩源這口燙人的熱酒現在也變成了溫吞水,難不成還要再吐出去?
心疼,向黎還是去看周樵的博客,他們似乎吵了架,周樵在博客里說自己很憋屈。
向黎笑了一下,屏幕一邊的鏡子上映出漂亮的小梨渦。周樵跟自己在一起時一定也很憋屈吧?如果有機會見了他,一定要告訴他:沒有人愿意自己的愛人委屈,委屈就說出來。
絹帕上的薔薇花終于還是沒能翩然盛開。
周樵的生日那天,向黎全當自己忘記了。
不是辜負,你欠我幸福
向黎搬到了陳恩源那。她習慣了喝溫開水,習慣了替陳恩源收拾他出差的行囊。陳恩源總嘟嚷著包太小,他回來時,總是收不進去所有的東西。向黎明白了,愛情里,總要有一個人往外掏心掏肺,總要有一個人沒心沒肺。
結婚前,向黎回舊房子找一本書。臨走時看到電視柜上那個俄羅斯套娃。是周樵送她的那個。他有這套房的鑰匙,他回來過。
向黎抱著套娃坐在沙發上,手腳冰涼。許久,她站起來,準備把它帶回家,鎖門時,套娃摔到了地上,娃娃們散開,很多很多個小紙條跳了出來。
吃我做的飯時,你欠我一個幸福的微笑;
分手我流淚時,你欠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寫下我們過往的博客時,我知道你來過,你欠我一個回復;
……
那些紙條里有一張上寫著:不是辜負,你欠我幸福。我一生只想愛一個人,現在怎么辦呢?
向黎的淚洇濕了那些字條,心與身體像那些躺在地上的娃娃一樣沒有歸處。
她說:笨蛋,咱們倆都是笨蛋。
她恨她沒看出來周樵博客里寫的故事就是他們倆的。
其實,分手時,她也不過是想激一激周樵,讓他再變成一杯沸水追過來,誰知他把深情裝進了心里,表面波瀾不驚。
錯過,就是過錯。縱然不是辜負,也終是欠了彼此的幸福。
向黎不想再欠陳恩源的幸福,春天玉蘭花開得碩大無比時,向黎做了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