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否是世界上最廉價的小房子?
面積13.2平方米,由一節廢舊的鐵皮集裝箱改裝而成,造價6000元。冬天“嗖嗖”灌冷風,夏天熱得跟蒸籠一般。里面一張鐵板床,一臺10英寸的黑白電視,一些破舊家具,人在里面轉個身都困難。
可這小房子住著人,還是一家三口。
男主人叫王明殿,年過半百,是一家羊肉湯館的老板。每日小店頗有盈余,他卻帶著妻兒擠在這里,洗澡都要去最廉價的澡堂。
他不是守財奴,也沒有什么苦衷——他的錢,幾乎全部捐出去了。他坦言:“每一碗羊肉湯的利潤,基本100%地捐。”有人調侃他:“那你比比爾·蓋茨還牛?人家都只捐出了資產的70%。”他笑笑說:“反正我有幾個錢捐幾個,只留點生活費。”
有人背地里喊他瘋子,甚至有人說他沽名釣譽,害得一家人跟他受窮。
聽著雖然難受,可王明殿遇上窮苦老人,特別是失學的孩子們,就會掏光兜里最后一分錢。十多年來,涓涓細流匯成大海,他竟然捐出了幾百萬元。
為什么他“熱衷”行善?面對蜂擁而至的各路媒體,他講述了13年前的一段往事。
1995年,40歲的王明殿仍在青島嶗山區東韓村辛苦過活。為了改善生活處境,那年夏天他東拼西湊了3000元錢,去山東臨朐縣采購蘋果。到了一戶農家,他正和女主人談收購價格,忽然門外沖進來一個少年,手里高舞著一張紙,興奮地喊道:“娘,娘,我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王明殿想,這下孩子的娘可要樂壞了。誰知那個女人紅著眼眶發怒道:“考上有什么用?哪來的學費?你想要你娘的命啊?”王明殿愣住了。少年看著娘,低聲安慰道:“娘,我不上大學!只是想讓您看看通知書,高興高興。”女人一把摟過孩子哭了。
這一幕讓王明殿百感交集,他從懷里掏出一層層包裹的3000元錢,說:“拿去供孩子讀書!今后4年的學費,我都包了!”那個叫劉煉科的孩子,激動得放聲大哭。
一天,大學畢業已經工作幾年的劉煉科帶著女友特意來看“王叔叔”,二人忽然雙雙跪倒,請求他收下一份禮物:“我們用工資給您買了一套房子,我們不忍心看您繼續住在集裝箱里!”王明殿堅持不要新房鑰匙,眼眶紅紅地說:“叔叔住在那里不苦,叔叔心里甜著呢。”
“我心里又高興又幸福。”王明殿說,“我一個不大識字的人,能讓農村小孩改變命運,成了大學老師,我都覺得自己偉大。要是把錢‘窩’在家里,哪會有這種高興?”
2000年,王明殿到臨朐縣沂山村收購肉羊,遇到幾個失學放羊的孩子。這次,王明殿投入40多萬元徹底改變了這所山村小學的條件,失學的孩子重新回到了校園,他也被聘為名譽校長。
第二年的清明節前,王明殿來到沂山村小學。孩子們一個個神秘地走到王明殿面前,從口袋里掏出雞蛋,放在他手里就跑開了。每個雞蛋上都寫著“王老師身體健康”、“王校長全家幸福”的字樣。手捧帶著孩子們體溫和沂山草木清香的雞蛋,王明殿淚流滿面。
王明殿說:“讓孩子們叫的,我覺得自己就是校長,有了責任。”
2001年,王明殿籌錢開了一家羊肉湯館,收入穩定。朋友們勸他,自己買座房子生活好了再捐!他硬不同意:“一座房子七八十萬元,我能幫助多少個受苦受難的人?能讓多少孩子上學?”
十多年來,王明殿捐助了山東740多個孩子和10多個大學生,創建了3所希望小學。王明殿說:“做這事讓人心里高興,還有癮。”
對王明殿的行為,人們毀譽參半。有人效仿,默默匯款資助希望小學。有人得知小學缺少電腦,將20臺電腦一并運送到王明殿的小店前,說聲感謝就走……也有人不解,說他作秀,說他瘋了。還有人當他是傻子,騙吃騙喝。王明殿聞言一笑:“我也不是傻子,我對自己的生活有打算。我跟妻子商量好了,等60歲退休捐不動了,就買處房子,帶老婆出去旅游。”
王明殿對妻子說:“我要給你買新衣服,然后帶你去北京,住住有厚地毯的大賓館!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中國最好的老婆!沒有你這么多年的默默支持,跟著我受苦,我幫不了那么多人。”
這樣罕見的甜言蜜語,讓那個沉默寡言的女人張樹葉,抿嘴笑了。
在這間13.2平方米的集裝箱小房間里,盛滿了世上最深厚的幸福。
(紫藤花、曉曉竹薦自《家庭》原標題為《一個人的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