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巖 醫學分子遺傳學家。現任第六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副主任、中國醫學科學院基礎醫學研究所研究員,國家人類基因組北方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主要從事人類遺傳疾病基因識別、DNA診斷和疾病分子機理研究。與天津醫科大學口腔醫學院合作,在國際上首次發現牙齒涎磷蛋白基因突變導致遺傳性乳光牙本質。與北大醫院兒科合作,在國際上首次發現T型鈣離子通道H基因變異與兒童失神癲癇發病有關。與北大醫院皮膚科合作,在國際上首次發現鈉離子通道a亞單位SCN9A基因突變導致紅斑肢痛癥。參加國際人類基因組計劃中中國承擔的1%(3號染色體短臂末端)基因組測序項目,擔任項目執行組成員,負責國家人類基因組北方研究中心承擔任務的組織領導和計劃實施。2003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見到沈巖院士,是在慶祝“北京諾賽基因組研究中心有限公司暨國家人類基因組北方研究中心”成立十周年慶祝大會上。他介紹了公司的發展歷程,卻并不愿多談自己。
在“科學的春天”的帷幕開啟了整整一年后的1979年,沈巖才結束10年的插隊生活回到北京。就在當時,陳景潤等科學家成了家喻戶曉的偶像和民族精神的象征。只有初中二年級學歷的沈巖懷揣對知識信仰,一邊在北京市某研究所 “刷試管”,一邊堅持讀業余大學。有人說他是“大器晚成”,因為重新站在命運起跑線上的沈巖當時已經28歲;也有人說他的成才之路堪稱“傳奇”,因為從技工到成為院士,他只用了24年時間。
可以說是“永不言棄”的堅毅性格成就了沈巖,而他認為是改革開放后的時代機遇成就了自己。
沈巖的導師吳冠蕓憑借敏銳的科學遠見,在上世紀90年代初就為他指定的研究方向就是基因組研究。從國外學習回來,國內正開始醞釀和逐漸啟動人類基因組研究,沈巖之所學恰逢其時。自1997年,作為第一批從事基因組研究的科學家之一,沈巖全程參與了國家人類基因組北方研究中心(以下簡稱北方中心)的建立。從最初的籌劃、選址,到短短幾年取得一系列國際水平的重大成果,北方中心逐漸走向成熟,承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成為國內外知名的生物技術服務機構之一。后來沈巖擔任了諾賽公司的代總經理。他幽默地評價說,做科研可比做管理難。自2005年至今,他離開諾賽之后一直從事科研管理工作。
無論是國家賦予的“院士”等榮譽,還是一個個管理職位的任命,對沈巖來說都是“意外”。他認為自己做了時代需要自己做的事情。沈巖強調,僅僅是我們的科學發現能夠在人類進步的歷史中留下一點痕跡,個人是微不足道的。
記者:北方中心在10年中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成績,誕生了一批院士和科學家。那么,北方中心是怎樣建立的?
沈巖:我國人類基因組研究的全面啟動得益于1997年,我國遺傳學泰斗談家楨先生寫給中央的一封信。他在信中一是建議保護我國人類遺傳資源,二是提出最好的保護就是開發利用。這一建議得到中央極大重視,人類基因組研究很快上升為國家級專項。1998年,一南一北兩個國家級基因組研究中心分別成立,共同構成了我國大規模基因組測序、基因分型和生物信息學的公共平臺。
北方中心最初以時任國家“863計劃”生物領域首席科學家強伯勤院士為核心,聚攏了一批具有很強實力的科學家。一個人跳獨角舞是很危險的,北方中心是大家搭臺、大家唱戲;同時,北方中心的資金和實驗資源也幫助、扶植了很多人。每個人都為搭建這個共同的學術的舞臺付出了努力,同時也發展了自己的科研事業,像陳潤生院士、賀福初院士、馬大龍教授、柯揚教授等等。
北京生物技術和新醫藥產業促進中心在北方中心建立之初就主動參與進來,在科研體制改革方面進行了新的有益嘗試,即實行股份制科研企業的運作模式。由北京生物技術和新醫藥產業促進中心與北京博大科技投資開發有限公司投資,中國生物工程開發中心、軍事醫學科學院、中國科學院遺傳研究所、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醫科大學4家單位參與組建,成立了北京諾賽基因組研究中心有限公司(簡稱諾賽公司)。隨后,在諾賽公司的基礎上成立了國家人類基因組北方研究中心。

當時,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還處于初創階段,北方中心作為高新技術企業的代表,接待各國領導、各地企業單位的參觀。可以說我們是“北京市先進對外參觀單位”。
記者:一個國家級研究中心,采取的卻是企業模式,這種體制嘗試是如何實現的?
沈巖:北方中心有兩個核心任務,一個是基因組科研,一個是研究成果的轉化開發。我們強調要培養建立一支雄厚的技術隊伍,同時加強企業內部管理。通過組建國家中心的方式,來充分整合北京市(包括我國北方地區)在人類基因組研究方面的科學技術、臨床醫學、遺傳資源與人才的優勢;通過諾賽公司的機制促進基因組研究成果商業價值的開發和轉化,這是實現兩個核心任務的發展策略。
記者:這種改革的意義是什么?這個過程中遇到過什么困難?有什么新的發展?
沈巖:這種新模式的探索,符合參與國際生命科技領域的競爭需要。近年來,隨著生命科學和生物技術研究開發的進展,人類遺傳資源的開發利用以及管理水平將成為決定未來各國生命科學與產業競爭成敗的重要因素。國家正是認識到這一點,提供和創造了有利的科研條件和環境,而北京市科委響應國家政策,同時考慮到人類遺傳資源潛在的強大商業前景,作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所以把北方中心作為一種機制體制改革的試點和模型來建立。
從第一階段是國家科研中心作為服務平臺,現在在逐漸擴大對社會的服務,而且越來越走向企業化,以科學研究為基礎發展產業。從包括我之前的三任代經理,更多是采用研究機構的模式來管理。我從第一天擔任代理總經理的時候就問別人,“總經理應該干什么?”其實并不懂企業管理。所以諾賽公司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我們就不太適合在其中了。所以現在諾賽招聘來職業經理人,踏踏實實向企業化方向完善,現在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我覺得非常好。我們在特定的歷史階段完成了我們的任務,我們也將作為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近10年的改革歷程當中一個鮮活的歷史注腳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