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鐘平醫學博士,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現任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佑安醫院副院長、北京市人工肝治療培訓中心主任,主要從事疑難重型肝病及人工肝研究。目前兼任全國重型肝病及人工肝血液凈化攻關協作組組長,中華醫學會肝病分會常委、重型肝病與人工肝學組組長,中國肝炎防治基金會人工肝及血液凈化科技攻關基金委員會主任委員等,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先后承擔科技部與北京市等攻關課題11項,發表論文30余篇,獲衛生部及北京市科技進步獎6項,是我國著名的肝病臨床、科研、管理及教育專家。
記得在一個名字叫《與青春有關的日子》的電視劇里有這么一句臺詞:“今天之所以區別于昨天,恰恰是因為昨天的感受依然留在我們心中”。是啊,作為一個46歲不大不小的中年人,作為一名親歷改革開放30年壯美歷程的學者,作為一位幾乎在我國不同級別醫療機構都工作或學習過的醫療技術人員,何嘗不是在積極把握今天、努力憧憬明天的同時,不時沉浸在對昨天的回憶中呢。
我上高中時正好是1978年
和眾多農村孩子一樣,初中后就沒學上的我,早早的就投身到“廣闊天地”的社會大學中鍛煉去了。那年在我身邊發生了兩件事使我終生難忘。第一件是關于我的堂哥——一位鄉村醫生(那時叫“赤腳醫生”)的事。在一次野外勞動中,因不慎摔倒,我的臉部深深扎進一根極細的樹杈,因為肉內存有異物所以化膿不止,各種消炎藥都用過了仍然不見效果,并逐漸影響到左眼的視力。我到公社衛生院和縣城大醫院行X光透視也看不出什么原因。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的這位堂哥頂著很大風險,不僅成功地靠“盲法”取出了樹杈,還靠自己多年研究配置的消炎藥粉,逐步治愈了瘡口。每當堂哥在給我換藥的時候,我總在想,要是我也能成為醫生,研究配置一些藥物或利用手術刀剪為人解除痛苦該多好啊!現在想來,這就是后來自己成為一名醫務和科技工作者的最初想法與動力。這也反映出我國當時基層醫療衛生及科技的現狀:幾把草藥反復用,一根銀針治百病,多是土法搞研究,最好省錢還治病。第二件事是1977年恢復高考,看著身邊的幾個熟人包括初中的一位“代課”(當時農村學校非正規編制)的姓喬的老師順利考上大學,自己一下子明白,原來還有考大學這條路能走。于是,我與父母苦苦商量并積極準備,第二年順利考入當地的一所高級中學——紅旗中學,從學校名字不難看出十年動亂及文革的影子。那是1978年。
我讀碩士研究生是始于1988年
1987年,我第一次參加了一個有關肝炎的全國性學術活動,并了解到我國病毒性肝炎的危害。那也是一個考研熱的年代,改革開放十年,國人眼界大開。回顧一晃數年的基層醫院工作,我突然發現有種強烈的落伍的感覺。于是,自己借來一位在蘭州大學讀研的老鄉的舊書,重新回到學生時代的讀書生活。經過積極準備,次年,我順利考取蘭州大學醫學院的碩士研究生,而且專業正是自己喜歡的傳染病學。在隨后的3年里,我在導師指導下潛心研究,掌握了當時最為先進的基因擴增、蛋白印跡、免疫組化等實驗方法。碩士畢業的時候,正是我國各種肝炎流行最嚴重的時候,1988#12316;1991年在我國上海暴發的甲型肝炎曾引起31萬人發病!于是,我決定到當時硬件設備條件最好的勝利油田總醫院,在那里建立了當地第一個肝病研究所。當時做研究最大的體會是,肝炎病例很多,就是缺少科研經費。作為勝利油田這樣當時“肥得流油”的大型企業的重點項目,我們僅申請到幾萬元經費。因此,一些科研大多是通過文獻查閱,在國內病例及樣本上重復一點別人的研究。
我拿到博士學位是1998年
之前的基層醫療和研究經驗、以及3年的系統博士研究訓練,自己無論是專業知識還是認識問題的思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我國著名肝病中西醫結合專家王寶恩教授指導下,進行肝纖維化和肝硬化的中醫中藥逆轉研究,在國際上首次證明早期肝硬化是可以逆轉的。在此之前的國外所有教科書上都認為,一旦肝臟硬化了就不能恢復了。該項目不僅獲得衛生部及北京市兩個科技進步二等獎,更使我深刻體會到祖國醫學的博大精深,以及我國衛生科技創新的思路與切入點。1998年畢業的時候,我選擇了肝病病人最多的佑安醫院。3年后,成為總投入1500萬元的北京市病毒性肝炎重大項目的負責專家,6年后成為醫院分管科研工作的副院長。

記得,我正式收到國際著名大學合作研究及作訪問學者的邀請函是2008年。
今年6月,我正式接到加拿大McGill大學合作研究的邀請函。作為北美常春藤聯盟的成員,McGill大學在全球排名多在20名以內,其醫學專業更是蜚聲國際醫壇。在此之前,雖然我也多次到歐美一些學校、醫院與科研機構進行短期訪問交流,但多是向人家學東西。與其說是合作交流,實際以單項交流為主,或者借助我們標本資源進行合作為主。這次就不一樣,是合作共建加中肝病研究中心。利用McGill大學醫學中心終身教授、兩次諾貝爾獎被提名者托馬斯教授的話說,他們看重的不僅僅是我們的標本,更看重我們的綜合研究能力,包括建立的模型、實驗的手段、科研的思路與重大項目組織管理的經驗,當然還有中國的發展及其政府在科學研究上的支持。后來接觸中我還了解到,McGill大學許多人都很希望來中國,總想找個機會來看看讓世界每天談論的中國到底是個什么樣,看看長城、“鳥巢”和水立方。
坐在從溫哥華到北京一直追著太陽跑的飛機上,看著窗外不斷變幻的藍天、白云、大海、綠地,我在想自己30年的人生歷程,不正是共和國改革開放30年的一個縮影嗎?30年前,因為剛剛開放,我們缺醫少藥,但有的是熱情;20年前,因為缺少經費,我們主要重復別人的研究,但有的是學習精神;10前,因為我們還不富裕,我們開始一些自主探索,但有了更遠的眼界與思路;今天,黨中央提出的建立創新型國家的戰略,靠技術的創新、管理的創新,不正是我們要走的路和要做的事嗎?
我為生長在這樣一個時代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