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生 顯赫達觀

他是香港影壇的一個異數，走的是一條不能復制的人生路，擁有著難以避而不見的巨大氣場。每次他出手，周遭都會感受到振動。

對于圈內的是是非非，很少做出評論—娛樂大眾這樣的事情，似乎從來與他無關。關于前陣香港娛樂圈發生的眾多不快，他更是不屑去做評價。誰若問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恐怕只會招來他一絲嘲諷的笑。他只留下一句話：人們喜歡看世間笑話，所以某些人變成了犧牲品。

若說突破，說審視自己，他表示自己已經變成達觀者。他就是黃秋生，一個以人生入戲的達人。

成戲不成我，成我不成戲

一張紙牌一直在他指間熟稔地翻動，而他本人，聊天之外似乎根本沒去在意它的存在，仿佛已然是一個魔術高手。

“你要準備演一個魔術師了嗎？或者一個賭王？”

“沒有。只是喜歡魔術好多年，最近開始有興趣去練習起來。以前沒有時間做，即使想學，也老是算了。”他手中的紙牌旋即又翻轉了數個來回，是張紅心K 的牌面。

愛好興趣是一回事；有沒有時間、是否有機緣，卻是另一回事。黃秋生有過太多愛好，如果不提，大概沒多少人記得他還出過幾張唱片。后來，他也承認漸漸不了了之，只能讓在電影里看到他抱起吉他，深情款款地唱。

“我彈吉它很好。”他自顧自地說，嘴角一揚，回給自己一絲詭秘的嘲笑。

“很多愛好，都因我的工作，不能長時間去堅持。真是好可惜。”看他的角色，不由都曾以為，對面這個男人是用一種很奇怪角度的眼神看著這個世界。就像他演的那些角色一般—黑社會分子、性格分裂的病人或是警察，大多是出人意料的角色。不照游戲的規則做人做事，不按章法出牌，不講與別人邏輯相關的語言。其實反過來想，他本性就海闊天空，對生活充滿想象，有很多好奇心，也會去做很多不同的嘗試。

這樣的人，可以演正面人物，可以演卑微角色，得獎無數得到業內肯定，沒有天賦絕對不行。若表演可以達到無我境界，大概就天生適合做演員。

黃秋生也贊同這確實是條真理。“演員當然是要有天賦。性格里要有神經病的一面才行。”直言不諱，依然是他的本色，“我媽以前說，成戲不成人；成人不成戲！這話很有道理。”

“我現在越來越正常了，所以大概再演不好戲。其實這里面包括心態、創作等很多因素。正常的人就應去做些不正常的事情，才能了解戲劇里角色的心態。不然，談什么演戲？”他一定是歷經過“成戲不成人”的狀態，成就了很多角色，在其中體驗不一樣的人生，并且，從中得到樂趣。

黃秋生的過去是起伏不斷的。他自稱自己跟以前相比，現在的生活簡直就是沒有什么想象力。這似乎在表示，他對自己“越來越正常”的現狀并不太滿意。在幾年前意外得獎后，用他的話說是“得獎之后要衰三年”， 得意和失落之后，那年，一部《無間道》又令他重新站上另一個巔峰。

我覺得人們辨別臭和爛的能力越來越差

談話間隙，他喝幾口啤酒，眉頭還是喜習慣地一緊，帶上不羈的神情。“我這個人是很麻煩很難搞的，就是喝個啤酒，也要想很多為什么。為什么喝？喝什么牌子的？我喜歡問自己為什么，喜歡思考。不像有的人，喝了就喝了。”

不由令人想起來那些曾經形容他的那些詞：態度犀利、心直口快、大膽不羈，也不怕得罪人，大約都印證他自己所說的“難搞”。

“我做人當然是要直接，哪有那么多時間去拐彎抹角。而且我就是非常非常孤僻，不喜歡跟很多人打交道。我可以享受獨處的狀態。”

在這個追名逐利，是非不斷的圈子里，他所把持的絕不會是常人類別中最好的生存守則。不過他是在自己堅持的理念中，平衡得很好的少數人之一。在香港，他被人稱為最難搞的演員，如果你簡單地去用“很難相處”四個字就想概括對面這說話低沉，略帶憂慮傾向，留著灰白參次有型胡須的男人，很快，就會發現這想象正與事實的真正面目漸行漸遠。因為他和杜琪峰、陳嘉上，還有同樣被人一直用“難搞”形容的姜文，都相處合作得很好。

“我和姜文的合作很棒，很愉快！”他說出這話，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情，又再次加以肯定，“他真的太聰明，非常有才華和魅力，姜文站在那兒，就能感染到周圍所有人！”談及自己欣賞的人，他坦白得毫不吝嗇贊美之詞。不由讓人也想，難道如此這樣一個極富個人色彩的演員和那同樣不平凡的導演所有可能的意見分歧，在這兩個很堅持個性的人身上沒有發生？

黃秋生挑了挑眉，似乎又開始思考，但還是“嗯”了一聲，“我是演員，又字斟句酌地：要表達的就是他故事里的一個角色，當然要根據他的描述去做。”

《太陽照常升起》里他所飾演梁老師角色的命運里帶有時代的烙印，又被陳沖那樣的女人愛戀著，確實很有說頭。

“其實那樣的角色，我以前演過了幾次。大家沒有看過，就以為我沒有演過。”我們幾乎忘了，他好片爛片都演過無數。很大一部分，都無人再記起，就像他說過，只有爛片，沒有爛角色。

“我自己覺得，這些年演得最好的是周杰倫的父親。那個角色的整體很全面，所以演起來也極度痛快！”一部被人津津樂道于“小天王周杰倫首次執導”的電影，他只是一次配角，沒想卻得到真正滿足。事實上，黃秋生的輪廓一直如此清晰，好或者不好，他不會盲從輿論或者大眾的注意力。他最在意的仍是自己的發揮，更愿衷于自己，做一個誠實于已的人。

“以前我相信‘努力’這兩個字，認為把根基打好最重要，即使不會大紅大紫，但會擁有自己的天地，永遠可翻身，不會現實淘汰！不過現在這社會好商業，令很多東西樂觀的人總是想象結果是好的；悲觀的人則去極端地猜想壞的方面。而我，是一個‘達觀’的人。我知道萬事最終總有一個結果，可是我并不真正在乎。

風尚問答300秒：

《風尚志》：讓你隨身只攜帶一件物品，你選擇什么？

黃秋生：書。我可能很離不開香煙，但是沒有煙，痛苦是暫時的。沒有書看，會更難受一些。

《風尚志》：過去演過的角色，自己最滿意哪幾個？

黃秋生：我演過那么多電影了，我記得的角色，自己都很滿意。不滿意的，我都忘記了。

《風尚志》：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己哪部分個性是很不喜歡的？

黃秋生：我是個很麻煩的人，對很多事都有太多要求；孤僻又不喜歡與人相處。不喜歡自己以前性格里“不穩重”的部分。現在好一些了。

《風尚志》：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在合作過的藝人里比較欣賞哪幾位？

黃秋生：聰明，高雅不低俗。女人笨一點其實并不要緊，如果還要假裝聰明，就很討厭！合作過的藝人里，比較欣賞陳沖、范冰冰。

《風尚志》：你有什么樣的愛好？

黃秋生：我在練習魔術！也在學葡萄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