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１０８位紅樓脂粉英雄

《紅樓脂粉英雄譜》

周汝昌著

漓江出版社2008.7 定價：34.80元

“脂粉英雄”這一首創的文學詞語，可以作為《紅樓夢》的另一個書名別稱。它是全書主旨精神，也是曹雪芹所以著書的目的。本書匯紅樓女性凡108人，以詩、文配圖的形式表達出作者對《紅樓夢》中脂粉英雄激賞之情。詩、箋為紅學名家周汝昌先生配。圖為清代紅樓名畫家改琦繪。本文選編自該書序言。

從小總讀《紅樓夢》，那時太幼稚，看不懂，敗了興，將書掩上。然而也不甘心，過些時，又重新打開書，再試試看是如何……如此反復了多次。等到真能懂得某些部分、若干內涵時，首先打動我的有幾句話，其一就是秦可卿向王熙鳳“托夢”時所說的：“嬸子，你是脂粉隊里的英雄……”這句話，讓我少小的心靈十分震撼！覺得在哪兒也未見有人說出過這么奇特、動人、驚人而又優美、雅致的語言！

后來，每讀一過，總是加深一次感受：明明確確，奇才異質的雪芹公子之所以著書，就是為了給他親歷的“異樣女子”作傳，讓她們借此小說形體的新鮮文字“照傳（不是‘昭傳’）于世”。

這樣說，似乎有些將紅樓偉著框于一層一面之嫌，但若想另找一個取代它的好詞句，卻竟難再有。

既如此，我方將這冊詩集，題名作“紅樓脂粉英雄譜”，欲將芹書所寫108位女子（小才、微善、異樣、英雄……，皆各論其一端一面，或詩或曲，各各不同，本質則一）每位贈以小詩短句，以申鄙悃，以遣愚衷。雖不能佳，到底也可在古今題紅韻語中充其一席之地，又何不可之有乎？

脂粉英雄，此非凡語，偉詞自鑄，鑄之者亦非凡才也。《紅樓夢》何以偉大？即此一句話，識盡古今閨閣中英彥俊杰，皆非歷來世俗之“佳人”“美女”所能倫比，所能一概而論。是則芹書之意義價值已可見彩豹之斑斕，神龍之委婉，而于拙句之優劣，何須斤斤而較計之乎？

順便提一下，若題紅樓夢女兒人物譜，舊時多為“百詠”，我則主張變為百零八位。這是因為雪芹作《紅樓》，是與《水滸》的“一百單八將”綠林好漢作對仗：“脂粉英雄”也是108位。此理至顯，本無庸再作糾葛。但是研者也有不同看法，認為寶玉于“幻境”所見，只是三櫥，共計不過36冊，即正釵、副釵、又副釵而已，并沒有108之多。我說：雪芹明文交待：大石是高經12丈、方經24丈，見方即四邊共計24×4=96丈。脂批于此處點出：高經12丈照應十二（正）釵，方經24丈（即96義）是照應副（眾）十二釵。那么，96加上12，不恰恰還是108嗎？

又有人說，脂批曾云所見《情榜》，是“至末回警幻方知正、副、再副及三、四副芳諱。”若如此，則五排十二釵共計只有60名，既非天罡之36，又非地煞之72，而所謂60之數，在通部書中難以尋找預示或伏線，皆難講通。所以，脂批原意是說：后見《情鎊》，方知副釵的層次很多罷了。

還有一點須弄清，就是警幻雖明言金陵女子雖多，不過擇其善者，分為上、中、下三等，都有冊子；至于其余庸流，即無冊可稽——這與卷末《情榜》載入有冊無冊女兒之全數，是兩回事，不可混同而致糾纏。

在《紅樓奪目紅》、《紅樓夢藝術的魅力》中，我已初步揭示雪芹之書含有表彰“真善美”的重要思想，這也是我們理解作者雪芹人性審美的一大課題，也是紅學研究的中心目的。準乎此，書中所寫的少數幾個壞、惡、劣、毒的女子，如秋桐、善姐、夏金桂等，我是不為她們作詩題句的，此區區之意，請予見諒而勿以為是脫漏遺忘了，多幸多謝。

今將可尋見者篩選一小部分，印一本小“圖詠”，也算是我平生的興趣與樂趣之所在的一個方面，獻與讀者——這可真巧合了古人“獻芹獻曝”的幽默之喻言，詩是俚句，詩后附有“小箋”數行，略表愚衷，寫得也十分荒率，了無文采，言之慚愧。但世上處處有“知音”，知音也是有緣的另一說法，肯予不棄而愿暢一讀的“紅友”們，請接受我這一點誠心誠意，并惠我好音，多加評正，就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