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匯聚，共謀新西部電影發展大計

受訪者：黃建新著名電影導演

肖云儒著名文化學者、陜西省文聯副主席

延藝云著名劇作家、教授、西影廠廠長

采訪者：張阿利西北大學文學院廣播電影電視系主任

新西部片在內容上要適合現代社會審美情趣的變遷

肖云儒：回到新西部片的問題，就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重新打造西部片的品牌，這跟計劃經濟時期不一樣。剛剛黃導從西部片衰落的原因談起，那么也可以說市場經濟給我們提出了很多新的問題，比方說，就像剛才說的，人才、資金沒有地域性，所以全國的人才都可以為西影所用。只要我有好項目，就能吸引全球、全國的資金和人才，這是一方面。另外，在經營策略方面，要有西部電影集團這個基地，基地是硬件；項目是軟件。有了這兩個因素那么人流、資金是自然會吸引過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是一種虛擬化的平臺。人才、資金都是虛擬的，沒有地域的、梯度的差距。此外，大家談到的機制方面的問題也很重要。

還有，就是要注重策劃，要在內容上有所轉化，比方說，我就想到黃導片子的一些風格，我參加過他的影片的一個研討會，黃導在上一個西部片時代，大家都比較熱衷于走精英文化式的西部片這條路子的時候，他卻走了另外一條路子。當然，他很多片子不能算作是西部片，但他的思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啟發，就是在內容上怎么適應現代社會審美情趣的變遷。他不是從很嚴峻的大人物、大事件入手，而是從小人物入手來審視社會的大病變?！侗晨勘?臉對臉》實際上揭示的是社會的大病變，大他是從縣級文化館里兩個小人物入手的然后又從大生命的角度來審視小人物的命運。那時，有很多片子背后的目光我們都能夠感覺到，是精英嚴峻相，像凱歌的目光，還有他的那些文字闡述，都很精英化。建新卻用一種溫和的目光來看待社會中的很多矛盾，但是溫和背后又有很犀利的思考，用這種很犀利的思考來穿透生活表層的溫和?！洞蜃鬅?向右轉》反映的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他很善于用一些鏡頭或者色彩去表現，像《黑炮事件》那樣去啟動你的思考，是用一種很溫和的形態來溶解犀利的目光，把犀利的目光藏在很溫和的一種形態背后。還有，建新的片子給我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就是影片的表層是喜劇，喜劇的深處是眼淚，但是眼淚完了又常常是破涕為笑。所以在上一個世紀的西部片大多呈現出很嚴峻的文化審視特征的時代，建新是用另一種風格或另一種眼光來創作的。這也啟發我們，新西部片的打造，它可以有多種文化姿態的介入，哪一種更有市場，既可以從機制上考慮，也可以從內容上來考慮。

西部文藝也可以通過市場機制來運作

張阿利：肖老師一直對于西部文藝有深入研究，請您談一談西部文藝的發展情況。

肖云儒：中國文藝的西部熱在五四以后有三次，我將其分作兩種類型，第一次是20世紀40年代，就是以延安、重慶和桂林、上海孤島這樣三個點為文化中心，其中兩個點在西部，就是重慶和延安的進步文藝和革命文藝。第二次，是在50、60年代，文藝界大寫西部，誕生了聞捷、李季、杜鵬程、李若冰等一批詩人、作家，也包括最早的西部片《農奴》等。這兩次其實都屬于一個類型，就是外在社會運動的推動導致了西部的文化熱，它不是內在的。第三次，就是80年代西部片興盛的時期，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西部文藝熱潮，包括西北流行歌曲、西部文學、西部美術特別是西藏美術等，陳丹青等就是在那個時候走向世界的。那么，這一時期西部文藝熱潮已經不是一種外在的政治運動，那時我們還沒有提出西部大開發的口號，這次熱潮是什么呢？是一種由世界前衛觀念引發的西部熱潮，是第五代導演、第五代美術家這樣一些“文革”后或是后“文革”時代第一批接觸了世界文化的人點燃了西部熱。如上是兩種類型，我們現在打造的新西部片應該是第三種類型，就是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用現代市場經濟的運作規律，來再搞一次西部熱，看能不能搞起來，于是就提出了很多新的課題。

張阿利：張藝謀的《英雄》最近很火，正如黃導剛才所說，這部影片應該算作是一部西部片，請大家談談自己的看法。

黃建新：《英雄》證明了西部題材里含有極強的類型可能性。就以前的西部片來說，類型化的傾向并不明顯。其實《英雄》就是一部給你看的類型片，特別明顯。

延藝云：這部影片人物個性的塑造也是類型化的，比如刺客最后一劍不刺秦王，都是極富西部人文性格特征的，是完全非功利性的。刺客本來十年練一劍，為的是要殺秦王，但他最后為了一種理想，或者為了一種道義，放棄了自己功利性的目標，這是西部人的性格類型。

黃建新：比如西影的人在外頭干活，如果跟你關系好，你有困難，他絕對會非功利地幫助你，不要錢都沒關系，這是西安人的性格。今天已經是一個經濟型的社會，很多地方人不給錢能行嗎？西安人還表現出這種義氣的特點，別的地方人就做不到了。

張阿利：其實《臥虎藏龍》的成功因素里面也有一部分與西部有關，因為故事的另一條線索就發生在西部，而且人物的性格、愛情故事也是西部化的。

黃建新：這部影片對西部風光的展示就已經帶有很純真的新奇性，所有人看完以后，都說西部的景很漂亮。至于南方的景，拍了那么多，已經沒有人再贊嘆了。

肖云儒：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對于美國的西部片、俄羅斯的西伯利亞文學、澳大利亞新大陸的開發所產生的相關作品等，我們要研究。它們都是通過市場機制運作而來的西部文藝，在中國來說是西部現象，但在世界范圍來說，我把它叫作泛西部現象，實際上西部問題是一種世界性想象。人家可以通過市場來運作，并且將其發展成為一種世界類型電影，我們為什么不能？比如武打片，我們能不能割出一塊蛋糕，叫西部武打片例如《雙旗鎮刀客》、《關西無極刀》等，整個把它們攬到一起，給它一個理念，強行灌注，這樣就會成為西部片中的一個概念或一個系列。

延藝云：類型片是可以多樣化的，應該包括各種類型。例如所謂情感型影片，主要表現情感的變化，像剛才肖老師講的《美麗的大腳》里張美麗、王樹之間婚外戀的故事就屬于此類?，F在西部經濟正在發展，文化也在發展，西部人的愛情觀或者婚戀意識、情感意識已經和80年代西部片中的精神內容完全不同了。當時的人大都有一種負罪感，影片更多展現了一種扭曲的、變態的、負罪的情感，現在，在展現這種情感時，我們是客觀的、冷靜的，并且是非道德傾向的一種關愛意識，那種道德譴責的意識和做法已經被歷史的進步取代了。

黃建新：亞洲這個片子我在電影院看完后，覺得它有極強的人文色彩。實際上，我們再對農村進行追溯的話，其實農村更偏僻的地方或沒有經過所謂文化控制的地方，人對婚外戀負罪感幾乎是零，如果再往下追，實際上就是人對美好向往的追根溯源的一種追蹤。80年代西部片表現的實際上是幾千年文化附加到人身上的，當你把它扯掉以后，就會發現這就是終極的人文關懷，給了人最平等的一個地位，我不蔑視你，不譴責你，但也不贊同你，但是，我在冷靜的過程中表述你們真正的關系。我覺得這是主要的，這就不同于平凹的那個換媳婦的故事?！兑吧健防镏v了換媳婦的合理性，亞洲雖沒有去明說這種合理性，但在影片里卻透出了感動你的地方。

肖云儒：影片有社會性的一面，同時也富有人性的一面。

(待續)

責編：燦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