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幻象破滅之后

《財富幻象》

車耳著

人民郵電出版社 2008.6

定價：35.00元

去年年底的英國《經濟學人》雜志寫道：“發達國家的金融市場再次陷入恐慌，但這一次不是次級抵押風波，也不是美國可能進入經濟蕭條期，而是美元貶值。脆弱的經濟已經飽受信貸危機的摧殘，如果美元危機全面爆發，也許將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從《財富幻象》中，我們似乎可以找到此輪美元貶值的一些根源，以及在這一背景下，世界經濟未來的一些景象。

1620年，第一批英國清教徒乘坐“五月花”號抵達美洲大陸的時候，他們漂洋過海的船票就是通過分期付款的方式購買的。由此可見，信貸消費的理念在一開始，就已經融入了美國人的血液中，成為了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和態度。這種超前消費的方式，的確曾經是促使美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因素之一，在進入全球化時代之后，這也是促進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經歷過里根和克林頓時期兩輪較長期的經濟持續增長之后，美國人的超前消費也走向了極端。其信貸消費決策已經不再是基于對自己未來收入的合理預期，而是基于一種經濟持續繁榮帶來的“財富錯覺”。

當美國的金融機構將次級抵押貸款放給那些沒有償還保障的人時，他們所講的“故事”是：不斷上漲的房價，將抵消貸款的風險，而且還將令這些貸款不斷升值。這個“故事”在貸款人和放貸人看來都是合理的——一方享受了更高質量的生活，另一方售出了更高利潤的金融產品——但其前提假設卻是虛幻的、不切實際的。經濟發展的周期誰都無法避免，人為的因素只能使之延長或縮短。

因此，當經濟出現衰退的跡象，房價不再上漲（甚至出現下跌）時，這個“故事”成立的條件也就不存在了，于是貸款人失去了他們的房子和他們的信用，金融機構也將無法收回那些原本“可能”會為他們帶來豐厚利潤的本金。而更可怕的是，這還只是整個危機的開始。“單筆貸款的風險與收益是非常透明的，而當成千上萬筆這樣的貸款被打包在一起，形成另一種金融衍生品時，其風險就不那么透明了”。美國人將這種風險不是很透明的產品中的大部分，賣給了歐洲人，這也使其影響力擴展到了世界范圍，從而成為了世界范圍內的美元信用危機的導火索。

20世紀80年代以來，外包越來越成為美國企業的一種常用的生產方式，尤其是在90年代之后，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外包的發展也不斷提速。當最后一家美國本土的電視生產廠關閉的時候，人們都在感嘆美國經濟正在向更加高級的階段轉型；而當硅谷出現越來越多的中國和印度面孔，當大量的高科技企業也開始將業務外包給其他國家的時候，對于美國人來說，形勢就不再那么樂觀了。

正如車先生在書中所說，“伴隨著技術轉移，軟件設計職位的轉移，現在連售后服務、電話中心都轉至發展中國家了，美國工業的空心化現象開始顯露”，“如果在市場上買的東西都是中國產品還可以讓美國消費者接受的話，那么打電話給售后服務中心，接聽的成了印度人，則會引起社會上的恐慌”。曾經有經濟學家指出，創新和保持強勁增長是維持美國經濟運行的基礎，顯然，外包引起的經濟空心化現象，正在讓美國經濟失去增長的基礎和動力，其直接后果或者說另一個重要表現是美元的空心化，這也是此輪美元貶值的長期因素之一。

相當長的時期以來，美元一直是國際貿易中的基礎貨幣，在包括中國在內的一些發展中國家，對于許多人來說，外匯即等同于美元。而且，在這些發展中國家GDP增長中，對外貿易尤其是對美國的貿易，都占了相當的比重。因此，持有和積蓄大量的美元成為了這些國家的一項常規性經濟政策。

1997年東南亞經濟危機之后，各國更是加大了對這一政策的執行力度，外匯（美元）儲備不斷創出新高。但是數據顯示，美國在進入21世紀的幾年里，對外貿易赤字一直都在數千億美元，而美國政府用來填補這一赤字的方法就是印刷更多的美元，以及發行美國的國債。吸收和持有這些美元及無需任何抵押的美元國債的，正是那些向美國提供大量商品的發展中國家。這些國家認為美國是富裕的，其政府信用是可靠的，因而其貨幣及國債可以無限持有。而另一方面，格林斯潘則表示：“我們不擔心貿易赤字，我們憂慮的是通脹的威脅。”就是說，美國在一定意義上是為了國內的超前消費（平抑國內通脹）而在向各國舉債（增發美元和美元國債來填補貿易赤字）。

因此，正如車先生在書中所指出的，各國對于美元的追逐，“吹大了美元的泡沫，也將自食泡沫破滅的苦果”。而最近超過1年的美元持續貶值，也印證了這一觀點，并且將各大美元儲備國都拖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各國央行陷入了一場‘誰都不能先腳軟的游戲’，只能與美元共進退”，長期以來形成的對美國及美元的信用錯覺，使這些國家“用火柴般廉價的商品溫暖了富裕的美國人，而自己還沒有發育好的身軀卻可能被凍傷”。

總之，當空心化的經濟無法維持強勁增長時，由超前消費而引發的信用危機必然會劃破財富的幻象而顯露出來，而由此所導致的美元泡沫的破滅，也將為世界經濟帶來一場災難。因此，在這本《財富幻象》中我們可以看到，在未來的一年里，各國的銀行家將是最為緊張和憂慮的人：如果采取緊縮政策令美元升值，則將使危機重重的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并且會將世界經濟拖入低谷；而如果美元繼續貶值，則將對高外匯儲備國家造成巨大傷害。這將是一場國家之間的貨幣博弈，令人遺憾的是，無論結果如何，代價都將十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