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口·酒觴（連載之十一）

康熙又道：“順治十八年，先父順治爺也曾前往盛京，在實勝寺親民。朕認為，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大清國之所以如此興盛繁榮，民心是明鑒，民心是國根，我們大清國猶如一棵參天大樹，風再刮，樹再搖，可根是巍然不動的，這就是大清國的基石所在。”

“愿大清國永遠繁榮昌盛。”

“退朝。”康熙最后說道。

又是眾臣下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齊聲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日后，康熙第三次巡視盛京的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北京啟程，按內務府制定的路線，不久便蒞臨盛京了。

康熙御駕來到盛京后，第一天就去了實勝寺。第二天，又在實勝寺舉行了親民活動。康熙所面見的百姓，個個都對大清國贊不絕口，把康熙聽得心里樂滋滋的。特別是孟子敬，讓康熙十分滿意。康熙有問，孟子敬有條不紊地回答，最后，康熙下旨，賜孟子敬金拐杖一支。

第三天，康熙的隊伍開始從行宮向福陵進發，去祭祀太祖太宗，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盛京市井內行進著，震耳欲聾的鑼聲為康熙開道，四個回避的大標牌格外顯眼，百姓在道兩旁伏地下跪，只能用耳朵聽康熙的龍輦走過。

康熙御駕昭陵和福陵，祭拜了太祖太宗，之后在皇宮舉行了場面宏大的千叟宴，答謝盛京府的各級官吏。

整個皇宮在陽光的照射下，到處金碧輝煌，大政殿內棗紅色的八仙桌，高靠背的太師椅，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每張桌上都鋪有一塊皇綾鍛布，和棗紅色的太師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給人一種莊嚴之感。

桌上，金葫蘆酒壺早已裝滿了義隆泉酒，靜靜地等待著康熙皇帝駕到。不多工夫，各級官吏陸陸續續按指定的位置來到桌前，相互拱手施禮，互致問候。不少官吏焦急萬分地盼著早一會兒目睹康熙皇帝的風采。

大政殿漸漸地靜了下來，各級官吏也全部就位。伴隨著小栓子洪亮的吆喝聲，康熙款步出現在眾官面前，此時，整個大政殿所有官吏都紛紛跪了下來，異口同聲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康熙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政殿內回蕩。

康熙在龍椅上坐下來，目視著眾官吏，臉上呈現出一絲笑意，說道：“列位官員，朕親政以來，這是第三次巡視我們大清國的發祥地盛京，每次巡視都讓朕感到欣慰。”

“皇上洪福齊天，大清國江山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眾官吏拱手齊聲贊道。

康熙又道：“朕這次巡視盛京祭拜了太祖太宗，瞻仰了太祖皇帝血戰明軍的薩爾滸戰場，朕看到太祖創建的大清國已經走過了幾十個年頭。讓朕憂慮的是，太祖創建的大清國能不能在我們這一代更加繁榮昌盛。”

康熙又說道：“朕數了一下，今天大政殿中共擺了四十五桌酒席，朕悟到了這四十五桌酒席代表著康熙三十七年，可謂用心良苦。”

“皇上真乃慧眼，這是大清國之福啊。”

“還有，朕巡視盛京所需用品可以說是樣樣俱全，唯獨沒帶的就是皇宮內的貢酒。”康熙說后又吩咐道，“劉井泉。”

“臣在。”劉井泉拱手上前一步答道。

“你替朕說一下酒的事吧。”

“謝皇上。”劉井泉說道，“今天桌上金葫蘆內裝的是享譽盛京的義隆泉酒，他的前身是山西太谷的雪蓮春，陳延敬大人飲過此酒后，曾賦詩一首：‘太谷惟獨雪蓮春，醉入夢境不由人。門戶不開香行竊，不掏銀兩塑酒神。’同年，皇上御駕山西時，親自品嘗了此酒。事隔二十年，皇上欽點義隆泉酒，實乃義隆泉酒作坊主孟子敬之福，盛京之福。”

“我謝皇上啦。”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孟子敬在最后一桌旁跪了下來，把頭叩得砰砰直響。

康熙說道：“平身吧。”

孟子敬手抓拐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康熙道：“你為大清國釀造了上等美酒，實屬功臣，義隆泉酒不但在我們大清國飄香，還遠飄到俄羅斯、日本……為大清國揚了國名，朕應該說聲謝謝你才是。”

孟子敬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人謝皇上厚恩，謝皇上厚恩……”

“好吧，朕今天舉杯，敬列位官員們，你們可盡情暢飲。”

列位官員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手端酒樽，異口同聲：“謝皇上。”

康熙一飲而盡，眾官吏也隨之飲了下去。

第二天，當康熙的龍輦再次路過內治門時，一陣清香的酒氣撲鼻而來，康熙在龍輦內問道：“劉井泉，這酒氣是從何而來？”

劉井泉躬腰拱手回答：“回皇上，酒氣是從酒作坊內傳出來的，前方就是孟子敬的酒作坊和義隆泉酒樓。”

康熙道：“停輦。”

龍輦停下，康熙走出來，說道：“劉井泉，帶朕去看看孟子敬的作坊，朕只知道美酒宜人，但不知美酒是怎么釀造出來的。”

“遵旨。”

伴隨著小栓子公公的一聲吆喝，康熙跨入了孟子敬作坊的門檻。孟子敬正在作坊內，聽到呼喊聲抬頭看到了康熙，和所有在場的酒工們立即跪了下來。孟子敬道：“草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

“謝皇上。”

康熙來到蒸酒甑桶前，說道：“孟子敬。”

孟子敬急忙回道：“小人在。”

康熙說道：“朕沒想到，這香飄千里的美酒，竟然是在這樣簡陋的作坊中釀造出來的。”

孟子敬道：“皇上，美酒正是在這種簡陋的作坊中才能釀造出來，才稱得上美酒，因為這作坊、這窖子、這墻壁都是促使這酒飄香的原因。”

“噢，不是說好水才能釀好酒嘛？”

“回皇上，好水釀好酒，的確不假，但是，光有好水，想釀造出好酒來是遠遠不夠的。有了好水，還得有獨家秘方，好粬子，好工具和好方法，操作過程和皇上剛才說的簡陋地方，都是密不可分的，缺了哪一樣，這酒的味道也未必能宜人。”

“朕剛踏入內治門，就聞到了這飄香的酒氣。”

“謝皇上。”

“朕還聽說，你的義隆泉酒樓規模也很大？”

“義隆泉酒店規模雖然很大，但是，酒菜價位并不貴，平民百姓都能進得去，用得起，所以，酒樓才生意興隆，揚名盛京。”

“酒店不是有說書的嗎？”

“回皇上，沒有了。”

“為什么？”

“自從因為竹林七賢之事惹上官司，我再也沒去做。”

“噢，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是，皇上，在下已經年邁，行動都不方便了，只想圖個清靜，過個晚年。”

康熙點頭微笑道：“傳旨。”

“是。”

“朕準魏東亭之奏，孟子敬的義隆泉酒為大清國康熙三十七年宮廷貢酒。”

“謝主隆恩。”陳廷敬跪下說道。

“謝皇上。”孟子敬激動地把拐杖一扔，撲通跪倒。

“筆墨侍候。”

“是。”

侍衛們把一張八仙桌抬到康熙面前，陳廷敬把宣紙鋪好，把毛筆遞給康熙。

康熙接過毛筆，說道：“孟子敬，朕為你的酒樓御題匾額，望你不負朕望，讓酒樓在盛京永遠長青。”

“謝皇上，小人遵旨。”孟子敬又是一陣激動。

筆在康熙手中如蛟龍戲水，行流自如，瞬間，幾個大字顯現在眼前：“義隆泉酒樓。”

康熙起駕走了，走出很遠很遠了，孟子敬雙手端著一碗酒，大聲喊道：“皇上啊，孟子敬謝您了，皇上啊，在下祝您萬壽無疆，祝您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孟子敬喊出之后，一陣風突然吹來，吹動了孟子敬的辮子，吹得他的衣襟飛舞起來，吹得他的胡須飄了起來。孟子敬突然像一尊塑像那樣紋絲不動了，臉上帶著永不消失的微笑，目視著遠方，仿佛期盼著康熙皇上再次到來。

孟子敬用畢生的精力，最終贏得了大清國第四代皇帝康熙的意旨，義隆泉酒在康熙三十七年康熙皇帝第三次巡視盛京時，被欽定為宮廷貢酒，而且，康熙還親手為義隆泉酒樓題寫了匾額。

故事雖然講完了，但是，孟子敬的后人和義隆泉的故事并沒就此完結，在大清國后來的一百七十多年里，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年間，義隆泉酒仍然在大清國名聲遠播，歷代皇帝都對義隆泉情有所鐘。

（全文完）

責任編輯 郝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