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是在家門口念的大學,大學畢業就留在了南京父母的身邊。而她的兩個男朋友,卻是一個去了北京,一個南下廣州。當然,這兩個男朋友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阮青是個保守的女孩子,對這兩個追求她的朋友始終沒有承諾什么,自然也沒發生什么事情。阮青拿不定主意,到底選擇他們兩人的哪一個。
阮青工作了3年,人也到了26歲,實在架不住父母的催逼,再加上朋友們的勸說,她決定在北京和廣州的這兩個人當中選擇一個。朋友們給她出主意,要她分別去見這兩個人,再找找感覺,看看哪個感覺更好就選擇哪一個。阮青決定先去北京,再下廣州。
此時正是初冬時分,從南京出發的阮青只穿了兩件單薄的衣服,到了北京,一下帶有空調的火車,刺骨的寒風吹得阮青直打哆嗦。出站口那邊,北京的這個準男朋友張棟,穿著一身暖暖的衣服,在熱烈地向阮青招手。等阮青出了站口。他興高采烈地接過她的包,大踏步地領著她,在人山人海的廣場上往前奔突。并時不時地回頭跟她說話,一種興奮中的侃侃而談。
張棟穿得那樣多,里面是毛衣,外面是一件拉上拉鏈的駝絨夾克。阮青跟在他的身后,環抱著雙臂,冷得咬緊牙關。可是,張棟卻沒有看到這些。阮青不覺悲傷到心底,難道他不能把衣服脫給自己穿一穿嗎?他關心的只是因為她的到來給他帶來的喜悅和興奮!阮青用別樣的眼神看著他,意思是告誡他: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可是。張棟依舊是興致勃勃地、迫不及待地和阮青談著他的夢想,說是他要賺很多錢,買車買房,讓阮青一生都過得非常幸福。但此時的阮青卻在心里流淚:說什么給我一生的幸福,眼前我的冷你都不知道,你能是一個終生的依靠嗎?阮青固執地不說什么。在北京只待了一天,她就與張棟告別,去了廣州。
廣州的初冬,溫度仍然很高。阮青還是從家里來的那一身衣服,走在街上,卻不知不覺地有些出汗。而廣州的男友許之林卻細心如發,他讓阮青脫了外套,并替阮青拿著,又拿出面巾紙給阮青拭著頭上的微汗。最讓阮青不能忘懷的是,當阮青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許之林拉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什么也不說,在火車站的熙攘人群里、眾目睽睽之下,忘我地擁抱了她。他那擁抱沒有思慮,沒有刻意,沒有得意,有的只是滿懷的愛意。
阮青自然很快嫁給了許之林。她跟北京的張棟還保持著淡淡的聯系,因為張棟不想斷了這層朋友關系,他每年都要給阮青打幾個電話,問問阮青的情況,報告他在事業上都取得了什么樣的進展等。對這些,阮青也不背著許之林,反正君子坦蕩蕩,也沒什么怕人的,包括當初阮青為什么舍棄張棟,她都告訴了許之林。但為什么放棄張棟,阮青始終沒讓張棟知道。張棟總是感嘆他沒能早點取得成功,早點賺到一份像樣的錢財,失去了迎娶阮青的機會。阮青對他這樣的感嘆總是不置可否,他愿意這樣想就這樣想去吧,何必讓他明白真相,更加后悔呢?
婚后5年了,阮青過得很幸福。許之林是一個了解女人、懂得女人的男人,他的體貼,他的關懷,還有時不時地給你一個浪漫的驚喜,都讓阮青感到極度的溫暖和陶醉。
可是,5年后的一天,阮青突然發現許之林另有女人,這個事實就像一個悶棍,打得阮青天旋地轉,心像碎開了一般。但是,面對許之林的懺悔和哀求,阮青不為所動,堅決地跟他離了婚。阮青是一個接受不了齷齪的人。
阮青很是后悔,當初為什么要選擇許之林?多情的男子一般不會情有獨鐘,他會對很多人多情。而張棟的本色、木訥。正是一種安全的保證。那次北京之行,明知道的,自己為什么不多穿點衣服?又為什么不能理解張棟?他是因為她的到來高興得忘乎所以,才變得粗心失察的。
那時沒有給張棟一個機會,現在也就讓自己失去了機會,阮青沒有把自己離婚的事告訴張棟。是的,5年了,她在張棟的心里還是以前的阮青嗎?這么久了,張棟的心里不會沒有新的女人。
阮青回到南京父母的家中,也沒急于找工作,想在父母的親情和熱愛中恢復一段時間。
這天,她正在家中無聊地看著電視,一個年輕的女孩找上門來。她說叫郝玲,是張棟大哥資助過的一個山里孩子,現在初中畢業,進城打工來了。阮青想起張棟是有過資助貧困學生的事,但她不知道他都資助過誰。
這個郝玲說,她今天來找阮青,是為張棟大哥哥的事。說著,這女孩拿出一件破舊的毛衣,毛衣上有好幾個破洞。她指著毛衣說:“還記得5年前張棟大哥去車站接你嗎?當時他就穿著這件衣服,他也知道你冷。可怕脫了外套露出這件破衣,讓你笑話,甚至看不起他。他很心疼失去了你,聽說你離婚在家,便派我這個愛的使者前來請你,如果你愿意的話,請前往北京,他在熱切地恭候著你。”
“張棟怎么知道我離婚了呢?!”阮青不無驚訝地問她。郝玲笑著說:“這么多年,你不知道張棟大哥哥一直在關心著你嗎?除了從你那兒直接了解你的情況之外,他還暗中在你身邊安插著眼線。時刻關注著你呢。”
送走了郝玲,阮青看著這件破毛衣,不禁眼淚滾落下來,這個傻張棟!這個呆張棟!你如果當時不惜在眾目之下,露出破毛衣,脫了外套給你愛的人穿上,我不但不會笑話你,還會感動得非你不嫁呢,你何必讓我走這一趟彎路呀!
在張棟多次的懇切邀請下,阮青再次北上。半年后,他們結婚走到了一起,生活在幸福的時光里。
大約是婚后一年多的時候,有一天,阮青收拾房子,再次看到張棟束之高閣的百寶箱。這是一個不大的旅行箱包,里面裝的都是張棟富于紀念意義的東西。這箱子從來不上鎖。張棟往里放東西,或者往外拿東西,阮青也不去看。不知道今天為什么,她生出了許多好奇心,就想看看箱子里都是什么,反正他既不鎖,也是不怕她看的。
阮青一件件地翻看著箱子里的東西,發現一個用過的白色郵包的布皮,那布皮上郵件人的地址、姓名,竟然是許之林的,再看收件人,確是張棟。許之林會給張棟寄什么東西呢?
晚上,阮青問張棟,張棟竟然想了一會兒說:“本來我不想這么早地告訴你。好吧,明天你請假,我們飛廣州,告訴你一個故事。”
到了廣州,張棟手捧鮮花,把阮青領到一處公墓,看到一塊墓碑上鑲著許之林的照片。怎么,許之林他死了!張棟說:“是的。所謂他的外遇和女人,那只不過是他演的一出戲,為的是讓你對他徹底絕望。因為他得了不治之癥,而且這病會死得很快。他不想你為他痛苦,因為他知道當初你為什么放棄了我,所以,他在你們離婚后,給我寄了一件破毛衣,并替我編了一個故事,找了一個我沒脫下外套的理由。其實,我當初就是粗心得不知道你的冷暖。還有,那個郝玲也是他請的導演和說客。”
原來是這樣啊!阮青流淚痛惜之余,也很生氣,她用拳頭捶打著墓碑,“之林哪之林,你真是太渾!為什么不讓我陪你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啊?”
回到北京,阮青問張棟:“你把真相告訴我,不怕我一生都會懷念許之林嗎?”張棟回答道:“懷念是人類美好的感情,我珍藏著一個郵包的包皮,不正是打算懷念他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