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白鯨在歌唱

一九八五年一月底，一群捕獵毛皮獸的俄國人在楚克奇半島附近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一群白鯨，大約有一千頭，它們被四十公里寬的冰原包圍著，處于困境之中，它們無法靠潛水越過這么寬的冰原。消息傳開后，人們開著摩托雪橇給這些饑餓的白鯨送去了幾百公斤的魚，并通過無線電喚來了破冰船“莫斯科河”號。破冰船開出了一條通往無冰海域的水道，白鯨們在其中擠來擠去，但卻不愿意跟著船游向自由。

這時，船上的一個動物學家想出可以用音樂引誘白鯨的點子，于是船長先試了試節奏激烈的音樂——沒有用；換了哥薩克合唱——還是不管用。最后他們換上了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剎那間，問題迎刃而解—— 一千頭白鯨朝向破冰船的水下擴音器，排成長長的一列，跟著船，緩緩游到了開闊的水域。

白鯨真的這么酷愛雄渾壯麗的音樂嗎？

是的。白鯨喜歡音樂，它們尤其喜愛激情澎湃的音樂。因為它們自己就是這種音樂的演奏者。

一九九一年九月，人們在加拿大北部薩默塞特島的海岸邊發現一千七百頭白鯨在這里聚集，它們像金絲雀一樣啁啾鳴唱著，仿佛在開一場音樂會。

白鯨能夠發出的聲音之豐富令人驚訝。一系列的喀噠聲——那是它們的超聲波聲納定位信號。短促、清脆、像炮仗似的爆裂聲是它們用來震暈獵物的，被震得頭暈的獵物便會驚慌地一陣亂竄，于是白鯨很容易就可以把它們吃到嘴了。要震懾住冰鯊和游到水里的北極熊之類的敵人，白鯨用的也是它們的“中國炮仗”。若是發出啁啾聲、顫音、哨聲，那就是它們這些“海洋中的金絲雀”在商量集體的航行路線和速度呢。輕輕的哼鳴聲和咕咕聲，則是它們的“民間小調”。而響亮的喇叭聲是在宣告一個白鯨嬰兒誕生了。嘎嘎聲和呼嚕聲表示找到了食物豐富的好地方。大喊大叫則是在報警。

現在這群白鯨就是在以這場音樂會來慶祝它們發現了大批的比目魚和蝦群。聚集在這里，合奏出雄渾激昂的交響樂，就是為了享受這頓大餐。

圍獵比目魚和蝦的活動是在淺水里展開的，這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因為海水退的速度很快，有些地方的水位一下子降低了七米。大多數白鯨逃得還算及時，能回到深水區，而有的卻被切斷了退路，陷在一處處水洼里，或是躺在沙灘上。對其他種類的鯨來說——逆戟鯨除外——擱淺就意味著死亡，因為它們龐大的身體會變形，體內器官則會被擠壞。但白鯨的身體構架結實堅固，能在干處一直堅持到下一次漲潮的時候，那時它們就能夠重新游動起來了。

一旦不幸擱淺，它們就既不亂動，也不啁啾鳴唱了，而是一動不動、一聲不響地待在那兒。因為，它們絕對不能引起它們最可怕的敵人的注意，那就是北極熊。一頭四百公斤重的北極熊能輕松殺死體重約為一點四噸重的白鯨。它先咬爛白鯨額頭上的呼吸孔，使它們窒息而死，然后就大吃特吃起它們的脂肪層來。相比之下，海里的敵人容易對付，如冰鯊和逆戟鯨，白鯨會和它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冰鯊

也叫格陵蘭鯊，身長四米，偶爾也能長到八米，它生活在北冰洋水域，靠吃海豹、小個兒的鯨和北極熊為生，極為兇猛。

白鯨一旦用它的聲納測出了敵人的位置，便藏到冰山后面或沙灘之間的淺水里，或者潛到一大片封閉的冰層下面去，游進去足有兩公里遠。如果它需要浮到水面上呼吸就得動用它的“破冰器”了：在它的背上，從前到后縱貫著一條銳利的棱，堅硬而有彈性，這就是白鯨的“破冰器”。它一弓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上撞去，冰層厚度只要在七厘米以下，它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冰撞出一個窟窿。

在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時，它那“所有鯨中最完美的導航系統”可將它的超聲波定位射線集中成窄窄的一束，也可使其分散開來，這樣，既可以對遠處的東西有一個精確的了解，也可以把近處細節性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當遠離一切危險時，這五點五米長的“巨人”就會“玩心”大盛，它潛到二十米左右的深處，放出氣泡，然后，看著蘑菇狀的水流向上涌去，氣泡越變越大——很顯然，它玩得饒有興味呢。末了，它把那些“珍珠”又吸進嘴里去。

在極夜那可能低到零下攝氏五十度的嚴寒中，白鯨浮出水面，用它們呼出的氣射出五米高的“噴泉”；凝成的水立刻就結成了冰，嘁哩喀喳地像一陣冰雹似的砸下來——白鯨們非常喜歡這種游戲。如果在水面上待的時間比較長，白鯨的頭上就會凍出一個冬瓜那么大、中間為空的冰球，猶如戴了一頂玻璃盔；這時，海面上百分之九十五的面積都被堅冰覆蓋著，可白鯨們一點也不拿這當回事，因為它們能夠潛到冰層以下兩公里遠的地方去呢。為了對付寒冷，它們積累了厚厚的一層脂肪。一到冬天，老一些的白鯨在身上積累的脂肪極厚，結果腦袋從皮膚褶子里伸出來，就像身上穿著件毛皮大衣似的。在下一個北極的春天來臨之前，它們又回到它們無比熱愛的冰冷地區去了。

白鯨雖然體格龐大，但卻有著孩童般純真的心。

有人說，生活中缺少什么也不能缺少音樂。音樂能使我們的生活變得瑰麗神奇。高興的時候就歌唱歡呼，縱情地游戲，悲哀的時候則坦然默默承受。白鯨在這一點上和我們相同，所以它們能在人的幫助下游回大海。

（選自臺灣《聽白鯨在歌唱》）